第九十二章 求見城主
吳秋硯疾步行至莊門,幾乎是用一種奔跑的速度,他除了梁伯以外,再沒跟任何他人打上招呼,徑自取了坐騎,翻上馬背,揮鞭連趕馬匹,轉眼出了“翠涵山莊”,且如風馳一般地離開城鎮,直衝向北去了。
吳秋硯的馬在賓士,他的內心卻在吶喊。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白白等這八年?為什麼我不一開始就衝去與那些聖城魔軍拼命,拼命救出爹爹媽媽?或者,拼命與爹爹媽媽死在一起?
我白等了這八年,多忍了這八年,為的到底是什麼?又究竟換來了什麼?
我心目中的中原正道,我所以為的俠義群門,我一心期盼逃離聖城以後,所能獲得的光明強援……
到頭來,到頭來這一切都變成了什麼?
這些名門正派,個個都對“天外狂魔”所領軍的北方魔城,避之唯恐不及,婉拒推辭,說自己無能為力……
唯一一個有能力的“翠涵山莊”,看似有意相助,叫我懷抱希望無窮,卻在最後,聽聞了其中的真相醜陋,知道他們莊中的這一群人,其實已被現實與功利所矇蔽……
那麼我當初,為什麼要相信這些人?又為什麼要期待這些人?為什麼要把父母獲救的一線生機,寄託在這些無法依靠的人身上?
我當初何不自己涉入險境?拼上自己所有努力,去救父母?難道這不會比起現狀,我一直在求助這些沒有膽識或俠心的人,要來得更具成功機會麼?
八年多了,這是吳秋硯追不回的歲月,也是吳秋硯對於親生父母的愧欠。
於是他的眼角留著淚,心上淌著血,所想所念,都只有北往衝入“天外聖城”當中,不顧生死風險地,去尋找他的爹孃而已。
吳秋硯不再忍抑、不再顧忌,兼程駕馬,一路北往,途間僅做必要歇息,而不多餘停留,歷經數個晝夜,終於到了“天外聖城”,將坐騎停放在鄰近郊野,徒步行至聖城的大門前。
此時城門前的眾多衛士,見著吳秋硯的形影出現,立時舉兵成列,團團阻在前頭,其中一個象是侍衛長的帶刀武者,更踏步走將過來,朝吳秋硯嚴詞喝道:“來者何人?到我聖城欲為何事?”
吳秋硯歷經種種失望打擊,如今心思轉變,不再貪戀生命,面對眼前群兵陣列,心中毫無懼意,站開腳步,將拳一抱,坦然便道:“在下乾坤正宗子弟吳秋硯,是前任掌門吳成忌及其妻唐恩諦之獨子,望能求見聖城城主!”
那侍衛長上下打量了吳秋硯幾眼,嘿嘿冷笑二聲,說道:“求見聖城城主?你可知道最近這段時間,多少人都想要求見我們城主?可惜實力不濟,全數都讓我們城主請了回去。”
“至於你嘛……哼哼,你真是我見過最為膽大,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小子,別人來我聖城踢館,至少都還知道帶些人手,就只有你……只有你是一個人孤身前來,當真不怕死的很!”
吳秋硯搖了搖頭,沉聲答道:“在下來此聖城,本就不打算活著回去!還請閣下看在小弟所交奉出的一條爛命上,替我通報城主。”
那侍衛長依舊冷冷笑著,說道:“替你通報城主,是沒什麼難度,但我們城主不一定有空見你,也不一定想要見你,若是他拒絕了你,我們也只能以武送客。”
說罷,略向左右下屬一個吩咐道:“你們在這裏好好看著他,不容他有任何搗亂作為,我去報告主子,不一定多久回來。”聽聞兩旁眾衛士,齊聲領命應是,這便回身行去,頃刻消失形影。
吳秋硯於是就在守門衛士的嚴密監控下,於聖城的城門前靜佇枯等,他雖然有些惴惴不安,卻也頗訝異於新任城主的行事作風,瞧來是與蕭聖月有些不同,居然沒有下令這些守城衛士,一見任何不明人士,就直接擒捕入手,亦或驅趕迫走,而能容讓自己這等無權無勢之人,在他聖城門戶之前,逗留如此之久。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那帶刀武者打扮的侍衛長,才又重新現身門前,邁步行至吳秋硯的面前,哼了一聲說道:“小子,算你運氣好,我們城主正好有空,也說願意見你,你跟我來,卻別想暗施什麼古怪!”說罷,左右朝眾衛士瞥了幾眼,示意下屬幾人,隨己而去,以一同監視這個吳秋硯的行動。
吳秋硯於是在那侍衛長的帶領下,以及身周另外三名衛士的監控中,一路行經聖城城區,來到一座高聳肅穆的大殿前,上有深刻石匾的三個大字,寫道:“宣令廳”。
吳秋硯隨著指引,進入宣令廳中,但見中央走道,鋪一暗紅絨毯,漫漫延於滿廳,道旁兩側,則各羅列士兵十數,隊伍整齊劃一,排站前後。
又見廳端的中央主位,是一張精刻華美的龍紋大椅,上頭正坐著一個白衣逸影,是個年約二十初頭,容貌俊美如玉的文秀青年,神情淡漠中帶點沉凝,腰繫長劍,氣宇瞧來很是不凡。
吳秋硯識得此人,也知曉他的身分,因為吳秋硯曾經在蕭靈臻的“夢靈居”中,見過這名青年多次,更對其俊美漂亮的臉蛋印象深刻,故只一眼便知,他就是蕭聖月的昔日座下首徒,亦即貴為當今新城主的“白煞”冰心。
主位一旁,另有一張鋪著虎皮的寬敞副席,則坐著一名膚色略黑,身著豹紋短衫,兩臂袒露,樣貌稍顯粗獷的青年男子,瞧來亦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卻明顯身形魁梧得多。
吳秋硯雖未見過此人,倒也猜得他是冰心師弟,昔日蕭聖月的座下次徒,人稱“天外黑煞”的趙天雷是矣。
冰心見吳秋硯行入廳間,目光稍微在他身上游移幾眼,將手一提,啟口問道:“你說你是乾坤正宗吳掌門的兒子?叫什麼名字?來我聖城又是什麼目的?”他說話時表情冷漠,音聲平淡中卻顯沉穩,頗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息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