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垣掏出幾個銅板，遞給那個賣糖葫蘆的年輕小販，莫愁則靠在他身旁，大眼睛緊緊盯著小販去摘糖葫蘆的手。

    紅通通亮晶晶的糖葫蘆被小販遞到莫愁眼前，她開心地伸出手去接，卻不防被一箇中等身材微胖的漢子一把搶了過去。

    她怒目看去：“你……”

    漢子微胖的臉上都是汗水，一雙眼下有明顯的青黑，不停喘著粗氣，微黑的面上滿是焦急之色。

    他從腰間掏出一塊銀子塞到同樣目瞪口呆的小販手中，左手將本應該屬於莫愁的糖葫蘆迅速插回到它待著的稻草捆上，同時右手伸出將那稻草捆下的撐杆緊緊抱進懷裏，扔下一句：“我都要了！”後，轉身就跑。

    莫愁眼睜睜看著屬於自己的糖葫蘆和它的同伴們一起離自己而去，一時忘記了反應。

    小販則愣愣地看著漢子絕塵而去的背影，隨後將被塞進手中的銀子放進嘴裏咬了一口。

    “哎呦，真的！”

    沉垣嘴角抽了抽，一看身旁的莫愁小臉上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忙哄了一句：“沒事！咱們再找一個賣糖葫蘆的就好了……”

    站在旁邊的、剛纔買完糖葫蘆並且已經將手中糖葫蘆吃得只剩一個肥肥胖胖的山楂的、看上去七八歲大的小姑娘同情地看了一眼表情悲傷地漂亮小姐姐：“整個府城做糖糖葫蘆做的最好吃的就是鬆哥哥了呢。”

    沉垣遲疑地看了小姑娘一眼：“恩？”

    小姑娘淡定地將手中最後一顆山楂咬進嘴巴里麵，扔掉竹籤，抬手指著那個抱著塊碎銀子笑得一臉傻樣的年輕小販，幽幽地道：“他就是鬆哥哥。”隨後蹦蹦跳跳地走了。

    莫愁癟著嘴，兩顆大大的淚珠瞬間劃過臉頰。

    沉垣手忙腳亂地將小蛇妖的淚珠擦掉：“咱們去追！”

    隨即拉住莫愁的手，掐了個乘風術，追著漢子而去。

    周圍的人見一眨眼的工夫兒那對漂亮的少年男女就不見了影子，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這大白天的，怎麼還見鬼了呢！

    別說，這鬼居然還挺好看！

    片刻後，兩條巷子之外的一間破舊土地廟內。

    孫玉成臉色蒼白地看著坐在破蒲團上，拿著糖葫蘆吃的津津有味的瘦弱少年，乾裂起皮的唇片翕動了幾次，終於問道：“你騙我？”

    坐在破蒲團上的少年瘦的就像一把骨頭拼在一起一樣，看上去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頭髮蓬亂，渾身都髒兮兮的，細長的眉眼間卻有狡黠之色。

    他慢條斯理地咬下一顆紅通通的山楂來，細細感受著那股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的感覺，片刻後，從嗓子眼裏麵發出一聲輕笑來。

    “對，我騙你的。”

    孫玉成身子晃了一下，腦子空白了一瞬，隨後他重重咬在自己的舌尖上，一股鐵鏽的腥甜氣息讓他重新清醒過來，他上前兩步，大手掐在少年的脖子上，瞪大眼睛，殺意凜然地一字一句道：“你說，你在騙我？”

    少年瘦弱的身子被他輕易地提起來，剛剛咬進嘴巴的山楂從嘴角掉了出去，亮晶晶的糖漬留在了下頜處。

    他卻像是沒聽出孫玉成的殺意一樣，一點都沒有要掙扎的意思，只是低垂著細長的眸子看著那顆滾到孫玉成腳邊，沾滿塵灰的山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