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忽地笑了：“老子今天看到那小姑娘站在天雷底下一動不動的傻樣子，忽然就想到一千多年前，老子也曾經犯過的……”

    雖然，莫愁因為沉垣不想再活下去，而他，當年卻是想讓機恆有一絲生機。

    但是，又有什麼不同呢？

    他們，同樣都是在爲了一個人拼盡全力啊。

    阿元的一縷神魂沉睡了一千年，再度醒來，便發現自己的妖身居然被另一個人給佔了，苦悶日久，難免心中生了怨氣。

    機緣巧合之下，他和沉垣的處境互換了，他便暗戳戳的想著要報復回去，甚至，他曾經想過，要奪走沉垣的一切以“報答”他之前居然敢無視自己。

    所以這三年裏麵，他不遺餘力的在莫愁面前表現，甚至還揚言自己和沉垣是一個人。

    只可惜，莫愁那小蛇妖太死心眼，明明是一樣的妖身和人形，居然對他視而不見。

    當看到小姑娘生無可戀的被天雷迎頭痛劈的時候，他心底對沉垣的怨念忽然就釋懷了，於是千年前的那個能爲了朋友捨棄滿身修為的善良的阿元在那個瞬間忽然就回來了。

    如今，這怨氣散去，平和了許多的阿元遙遙看著莫愁的洞府，心中對自己之前的言行生了幾分好笑。

    ……

    三天後，莫愁的洞府。

    秋兒又將石桌上的茶水換過一遍後，看向依舊在沉睡的莫愁。

    莫愁在經歷過那九道天雷之後，身心俱疲，昏倒在秋兒的懷中。

    那天雷淬體的功效讓小蛇妖整整三天都還沒有醒過來。

    秋兒想到剛剛小七跑過來說的事情，忍不住蹙了蹙眉，清秀的面上顯出幾分遲疑來。

    半晌後，她似是終於做出了決定，慢慢走近莫愁，輕聲喚道：“姑娘？姑娘……”

    因為成功渡過了一次修行劫的緣故讓她的臉看上去多添了一絲成熟，臉色也已經不似三天前那般蒼白。

    “嘶……”

    似乎是聽到了秋兒的呼喚，莫愁秀氣的眉微微皺起，小蒲扇的睫毛隨著睜眼的動作緩緩抬起。

    與秋兒對視的瞬間，莫愁似是有些恍惚地連著眨了幾下眼睛，神色間有幾分疑惑和恐慌。

    她忽地伸手抓在秋兒的衣袖上，語氣急促：“秋兒，我剛剛做了個夢，夢到我們離開了邙山……”

    將自己的夢境三言兩語說完之後，莫愁的杏眸碧光瑩瑩地緊緊盯著秋兒，她的唇瓣有些蒼白，勉強扯了扯嘴角，輕聲問道：“這是夢對吧？沉垣只是回去修煉了是吧？”

    秋兒抿了抿唇，躊躇了片刻，才道：“是啊，只是個夢而已……”

    莫愁眼底的光越發明亮，嘴角上翹到一半卻在掃到石桌上的茶杯的時候又僵住，臉色瞬間變的蒼白：“……秋兒，你騙我。”

    這桌上，只擺著一把茶壺和一個茶杯。

    以前，那桌上會擺兩隻茶杯，她喜歡的又苦又辣的茶水，沉垣一直都是一邊吐槽一邊陪著她喝的。

    她想起來，下山是真的，沉垣自爆了妖靈也是真的……

    秋兒蹲下身，微微抬頭用仰視的角度看著莫愁，清秀的臉上笑意真誠：“我沒騙你啊。”

    隨後在莫愁的怔愣中，站起身拉著小蛇妖的手走出洞府。

    莫愁低垂著眸子，疑惑遲疑中只覺得不知因何緣故，這天色有些昏暗。

    很快，兩人來到了後山，那裏已經站著很多妖族。

    邙山山神，柳楓眠，狐鹿虎狼兔五位尊使，小七，山神，寶兒玉兒……他們的目光齊刷刷的看著一個方向。

    莫愁下意識看向他們所看的方向，這才發現了天色昏暗的原因。

    那裏，赫然是一團烏黑色的劫雲。

    這是，有人要渡劫？

    莫愁的腦中竄過一個念頭，卻在看到劫雲下那一小塊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石塊的時候，一顆心忽地急促跳動起來。

    她就像是被釘子定住了腳一般，整個人一動不動的緊緊盯著那石塊，臉色蒼白如紙，猶如一條溺水的魚。

    數道劫雷接連劈下，速度奇快，威力驚人，那石塊卻分毫未損。

    雷劫已過，劫雲很快散去，天色重新亮堂起來。

    那黑色石塊上爆出一團耀目的光芒，那光芒足以與天上的太陽正輝。

    待光芒散去後，莫愁看著那一身白衣的俊秀男子，咬著自己的嘴唇淚流滿面。

    剛剛渡過化形劫的沉垣回望著莫愁，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滿滿的只有少女一個人的身影，他薄薄的唇片微微翹起：“莫愁。”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