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很不願意作出這樣的猜測，但是……小風他怕是已經不在這世間了。”

    狐姥姥的眼中有晶瑩的淚花閃動，聲音中充滿了哀傷。

    她曾經最愛的小孫子啊……

    早知如此，她當年就不應該在小鹿幫他偷跑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情願被小風恨一輩子，也不想要白髮妖送黑髮妖啊！

    小七心中五味雜陳。

    既爲了父親沒有隨意拋棄他而鬆了一口氣，又爲了父親可能早已不在人世而感到悲傷。

    狐姥姥轉過頭去，避開小九的視線將眼中的淚擦掉，隨後轉過頭來，將小九的手緊緊握在自己的掌心，微笑著說：“小九，以後就和太奶奶一起待在地宮怎麼樣？現在你是太奶奶唯一的親人了。你如果喜歡的話，就住在你父親的這間小屋子裏好不好？”

    兩隻玉髓精靈聽到狐姥姥的話，大眼睛眨啊眨的看著小九。

    沒有主人陪的日子實在是很無聊啊……

    小九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感受到親人的關愛，太奶奶掌心的溫度讓他不捨得把手掌收回來。

    但是，他想到了自己能夠下定決心來到地宮的原因，忍不住心頭一痛。

    大夫說他活不了幾天了，他來這裏是想要在生命的最後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如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快要死了的他不應該留在太奶奶身邊，不應該讓這個失去了心愛孫子的老人再眼睜睜地看著唯一的親人離世。

    那樣的話，對眼前這個一心一意關愛他的狐姥姥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小九垂下眸子不忍心迴應狐姥姥充滿期待的目光，少年聲音沙啞，低低地道：“太奶奶，我不能留在這裏。”

    狐姥姥眼中的光暗了幾分：“為什麼？你不喜歡太奶奶嗎？”

    小九連忙否認：“不，小九很喜歡太奶奶！”

    狐姥姥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如果你是不喜歡待在地宮的話，太奶奶陪你去人族生活，好嗎？”

    她已經一千歲零六十三歲了，自從小風離開以後，她連修煉都不能專心，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渡過下一次的修行劫，她現在只希望能和自己現在唯一的親人生活在一起，她想盡可能地彌補這個從小吃盡苦頭的小重孫。

    小九鼻頭有點酸，他低著頭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這樣的太奶奶。

    二十五年前，他父親要離開地宮的時候，狐姥姥也沒有想要一起離開，這足以證明她對地宮的眷戀，可是現在，爲了自己這個之前從未見過的親人，她居然願意離開地宮……

    父親胡風的失蹤和近乎確認死亡的訊息讓這位長輩如此的傷心自責嗎？！

    狐姥姥久久聽不到小九的回答，整張臉都灰白下來，語氣艱澀地低聲道：“你怪你的父親，你也怪我對不對？確實，我們這些親人從來沒有對你有一絲一毫的好，讓你的童年……你怪我們也是應該的。”

    小九被她悲涼自責的語氣震住了，一時之間沒有明白狐姥姥這些話的意思。

    直到狐姥姥話音落下，一滴淚珠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彷彿一滴熱水落入了冰塊中，滋滋啦啦地炸裂開來。

    他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慌忙抬起頭。

    就見狐姥姥一張芙蓉面上已經是滿滿的淚水，正在無聲地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