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能說的，也唯有“對不起”這三個字！

    “混蛋……你、你！混蛋！你這個……”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鄧仕虎緩了緩情緒、立即問道：“那我的身份也是你洩露的嗎？”

    “身份？什麼身份？”

    李飛虎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但轉念一想便意識到了，於是他默默點了點頭：“哦，那個啊……是。”

    這個問題也勾起了李飛虎在特警大隊的回憶，想到了在會議室的那次合影、想到了郭彬不苟言笑的表情、想到了趙冬雲嚴厲的態度……

    李飛虎笑了笑，充滿著真切的感情說道：“那照片的確是我發給父親的。”

    “？！”

    乍然間，鄧仕虎便呆住了，李飛虎的這句話透露出來的資訊，甚至比他是“蛇龍”這件事要更加龐大！鄧仕虎瞪圓了雙眼，看著面前的牆壁，顫抖著開口道：“你、你說什麼？”

    “我！哎。”李飛虎搖搖頭，因為他並不準備再去隱瞞什麼，而是直接告訴了鄧仕虎一個白省查了多年都沒有查到的重要情報！

    “焱煞，是我的乾爹，但是我把他當親生父親一樣。他的本命叫裴雲，那麼我……自然也跟著他姓裴！”

    一陣直穿毛孔的恐懼感立刻襲上了鄧仕虎的頭皮，這時候他纔在剎那間恍然大悟，好像也已經明白了什麼，“那、那也就是說，你上警校，是、是他安排的？！”

    “上警校……可以這麼說吧。”李飛虎苦笑了一聲，“不過，在我知道他的事前，我的確是想過要當一名警察。”

    “你他媽說什麼？你他媽、你他媽好意思說你想當警察？！”

    伴隨著恐懼感和憤怒的激烈衝撞，鄧仕虎再也忍耐不住、立即就想轉過身去。但李飛虎卻突然扣住了扳機，即刻大喊道：“別動！仕虎，我、我不想看到你的臉！因為我沒臉看你！沒臉！”

    被李飛虎這一吼，鄧仕虎是真的不敢動，因為李飛虎這個時候已經撕破臉了，如果鄧仕虎想要逃過這一劫，只能想辦法在李飛虎分散注意力的時候突然轉身。

    否則身體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任何距離的子彈！

    “你、你、你……”鄧仕虎感覺到心臟好像被萬根尖針刺穿了似的，疼得他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稍緩了兩秒後，他才虛弱地開口道：“原來那一切……都是假的。什麼開心、奮鬥、訓練、一起吃苦、一起歡笑、一起搏命！一起……一、一……這些都是你演出來的，對嗎？”

    “什麼？你、你……不、不！仕虎！不是的！”聽道鄧仕虎那絕望的語調，卻是讓李飛虎顯得無比激動，“我在這裏很開心！我、我、我！……”

    李飛虎哽塞了，如果他再說下去，眼淚絕對會止不住，那滾燙的淚珠立刻就會佈滿臉頰！風城的日子在李飛虎心中佔有著重要的地位，他在這裏“工作”雖然是焱煞所安排的計劃，但是李飛虎對風城絕對有著難以形容的感情。他對這裏的熱愛，絲毫不比鄧仕虎差。

    無論是鄧仕虎、唐文婷，還是郭彬、王金磊、閆賽男……李飛虎對他們都像對自己的親人一樣，那份情誼沒有半點虛假！甚至於有的時候李飛虎都忘了自己到底是誰，他曾經問過自己，“我到底是李飛虎，還是裴焱龍？我到底是誰！”

    這種黑白之間的對立身份把他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正是鄧仕虎這個兄弟陪在他身邊，才讓他逐步走出了那段最難熬的日子。李飛虎從來沒有想過會這麼快就和鄧仕虎交了底，可很多時候，事情都是不斷地由小意外累積再累積，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到最後，事情的發展真不是他一個人能掌控得了的了。

    雖然他是李飛虎，但他更是裴焱龍！

    非要選擇的話，李飛虎只能選擇後者，因為沒有焱煞，就沒有他！爲了焱煞，他連生命都可以付出，那更何況這區區一個“李飛虎”的身份呢？

    不過就在陪鄧仕虎吃這最後一餐飯的時候，李飛虎真的考慮過，他很想放棄“裴焱龍”的身份，就這麼以“李飛虎”的名字一輩子生活下去。

    但是，子彈上膛的那一刻起，他已經變回了裴焱龍、已經變回了焱煞的乾兒子、已經變回了潛伏在警方內部重要崗位上的“蛇龍”！

    他，註定無法回頭。

    “你、你說你他媽的開心！？”鄧仕虎喘著粗氣怒罵道：“你他媽的對得起這身警服？對得起頭上的警徽？！你他媽對得起誰！我問你，你對得起誰！”

    “對得起他。”

    淡淡的一句話，卻是把鄧仕虎懟的什麼話都反駁不了。李飛虎口中的“他”，毫無疑問，只能是焱煞。

    “你他媽的……李飛虎！你、你他……”鄧仕虎嚥了一口吐沫，調整著情緒繼續說道：“原來黑煞說的哥哥，就是你啊。當時我還想，他哥哥會不會就是‘蛇龍’，但這個想法在那一瞬間便被我否定了，因為黑煞的哥哥怎麼可能是警察？可是現在，你、你……李飛虎！”

    “仕虎，我……”

    “我說過了！你他媽的、你他媽別叫我仕虎！給我閉嘴，閉嘴！”

    李飛虎咬著牙，現在他心中那千萬句解釋最終只會凝聚成三個字，“對不起！”

    “你他媽的別說對不起了！我不想聽！”

    鄧仕虎的胸脯上下起伏，不斷地喘著粗氣，等了十幾秒，發現李飛虎真的沒聲音了，鄧仕虎便儘量剋制著那極喘的粗氣，繼續問道：“楊敏，呼……楊敏是你陷害的？”

    李飛虎剛剛沒聲音不是因為被鄧仕虎罵的，而是因為他想事想出了神，可是鄧仕虎並不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最佳的逃跑時機。在這之後，李飛虎便集中著全部的注意力，將鄧仕虎徹底鎖定在了面前三米的地方。

    “恩，是。”李飛虎點點頭，冷聲應道：“我和她握手的時候，那血漬，是我故意弄得染料……”

    “槽、槽你媽的……你真是他媽的好算計啊！李飛虎！”

    “我不知道她是左撇子，不然的話，咱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呵呵。”鄧仕虎冷笑一聲，“幸虧你他媽的不知道，要不然你能這麼早就‘暴露’出來？李飛虎！”

    “我……”李飛虎很想說一句“我叫裴焱龍，不叫李飛虎”，但他卻忍住了。現在的他，只能搖搖頭接著說道：“仕虎，有機會的話，我會去底下給你賠不是的。”

    “底下？哈哈哈哈哈！好啊！好！來，你他媽的有種就開槍啊！把我後腦勺打爆，來啊！”

    李飛虎不準備墨跡了，因為再拖下去，自己真的有可能會放水！所以他並沒有理會鄧仕虎的咆哮，而是顫抖著問道：“仕虎，你想文婷嗎？”

    聽到這句話，鄧仕虎一下子就怒了！這怒火不斷地往著頭皮上涌，似乎都要衝破那房頂一般！

    “我、我想文婷嗎？我、我！……”那些不甘、委屈、悔恨，在這一瞬間立即融進了那暴怒之中，讓鄧仕虎的眼淚“呼”地便傾瀉而出！

    “我槽你媽……我、我槽你媽！文婷就是因為你才……”

    “你別罵了。”

    李飛虎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拖了，因為他聽到鄧仕虎的哭聲，手中的槍便已經有了垂下去的趨勢，所以便立即打斷了鄧仕虎後面的話，“我知道你想她，對嗎？”

    “李飛虎！他媽的……你別再提文婷！你！不！配！”

    李飛虎對鄧仕虎的話無動於衷，而是繼續壓著嗓子說道：“那你就去見她吧，好嗎？如果我這麼想的話，心裏也會好受一些……”

    鄧仕虎當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於是便立即挺直了胸膛，挑釁道：“好！開槍啊！來！後腦勺就在這，爆了他！你他媽有種就爆了他！”

    “仕虎！”

    “我他嗎的說了……你、你！……你不要再叫我，仕！虎！我的名字，你不配叫！”

    一滴眼淚“唰”地便流了下去，李飛虎千忍萬忍，也忍不住那滴絕命的淚水！

    “我陪你吃了最後一頓飯，所以、所以‘李飛虎’已經死了，現在只有裴焱龍！只有裴焱龍了！”

    “噗通……噗通……噗通！”

    兩個人明明聽到的都是自己的心跳聲，卻感覺現在在這房間內震動的是對方的心跳。李飛虎同樣大口喘著粗氣，他抬起袖頭將臉頰上的淚痕拭乾，冷聲決定著：“再見，兄！弟！”

    鄧仕虎覺得不能再等時機了，如果再等下去，自己就真的要被李飛虎幹掉了！現在的李飛虎的確如他自己所說，他不再是“李飛虎”，而是什麼裴焱龍！所以他真的會開槍！

    “我必須要出其不意……出其不意！否則……”

    鄧仕虎淡淡叫了聲“飛虎”，而後竟瞬間發力轉過了身！

    但是！

    李飛虎真的太瞭解鄧仕虎了……

    就在鄧仕虎轉身的一剎那，他們兩人的視線也只相交了一半，李飛虎在這瞬間內，只看到了鄧仕虎的半張臉，甚至於另一張臉還處在黑影當中沒有轉過來，李飛虎此刻便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機。

    “嘭！”

    看著那噴射而出的血花，李飛虎的心彷彿已經被剁成了肉泥，他在心中說了一萬遍：

    “對不起！兄弟！對不起！對不起！”

    不過有再多的道歉，也沒有任何用出，因為他的確開槍了。

    他和鄧仕虎，終歸是兩個世界的人，有此虎、就註定沒有彼虎！

    “我陪你吃過最後一餐飯了，兄弟……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江團……仕虎，對不起，我一定會下去給你和文婷賠不是的！你、你好好照顧文婷，我欠她一條命，也欠你一條命！我會還的，會還……會還！”

    可是怒瞪著雙眼倒下的鄧仕虎，此時竟然沒有任何感覺。

    他看到了那槍口迸發出的金紅色火光，而後就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空”，那麼的、“無”，那麼的……“安靜”。

    不過，非要說有什麼感覺的話，鄧仕虎好像感覺到了那熾烈的陽光照射在自己的眼睛上、臉頰上、頭髮上、身體上、心上！

    “好暖和……”

    鄧仕虎就像是無意識地進入了一個虛緲的空間，他在裡面不斷地遊蕩，就好像穿越了時空在尋找時間節點似的。

    可他又感覺自己像是在做著夢，眼前的縹緲看似真實，卻又沒有任何的實感……

    距離三號戰略室最近的大型建築，便是風城特警基地的健身房。雖然今天放假，基地裏麪人很少，十分空曠。但越空曠，就越顯得這聲槍響，無比突兀！

    此時的健身房中人不多，也就五六名特警戰士在做力量訓練，聽到這聲槍響之後，他們全都不約而同地回頭往天窗那邊看去，其中一名胖乎乎的隊員立即詫異道：“槽，這……什麼情況？”

    “難道、難道是射擊場那走火了？”

    “不、不對！射擊場離這遠著呢！可這槍聲就在附近！”

    “那……”隊員們雖然都知道這槍聲近在咫尺，可是這種情況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可以說是聞所未聞，自然是沒有人願意往“那方面”聯想，即便他們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出事了，也沒有人願意相信這是什麼大事件。

    “那這是什麼聲？哪傳來的！”

    “感覺就在附近啊，附近能有啥，戰略室？行政樓？”

    “今天一早趙隊就帶著中隊長們出去了，職能部門又不上班，而且不像是從那邊傳過來的啊……”

    “不會吧！”那名胖子隊員立即驚呼道，因為他已經反應過來了什麼，“如果是戰略室的話，鄧、鄧隊是不是在那？！”

    這句話就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即刻便澆醒了健身房內的一眾隊員。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距離門口最近的那名隊員扔下槓鈴轉身衝出去的時候，別的隊員才一塊跟著跑向了戰略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