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賈寶玉的慘叫，還是哪個機靈鬼，終於招來了賈母。

    只見這個胖老太額頭上都出汗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累的，鴛鴦一直幫賈母擦著汗。

    賈母一來就撲倒在賈寶玉身上，也不顧賈寶玉渾身血汙了自己衣裳。

    “打死我，連我老婆子也一起打死，正好分了我的傢俬，補這賈府大窟窿”

    賈母哭得歇斯底里，絕對是真愛。

    賈寶玉也有些感動，賈母對自己是沒說的，單爲了這老太不要橫死，自己也得努力。

    “母親”，賈政趕緊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身邊的清客看準機會，一些人拉賈政，一些人拉賈母。

    拉賈母的清客被鴛鴦指揮丫環擋住了，老太太是什麼人。

    豈容你們外宅這些腌臢貨碰。

    賈母被扶在椅子上，氣喘稍定，問道：“不打了？”

    “不敢了”，賈政低頭垂手。

    “扶寶玉回去”，賈母說完一句氣有點喘不上來。

    鴛鴦趕緊上前幫賈母輕撫胸口順氣。

    襲人等人已經在一旁幫寶玉處理傷口，流血太多，手巾止血都不夠用。

    襲人的手巾都用完，一旁晴雯遞上自己的手巾，發現賈寶玉屁股還在淌血。

    襲人再次伸出左手，晴雯東張西望，發現旁邊地上有一塊大紅汗巾，忙順手撈起遞給襲人。

    襲人接過汗巾，看也沒看就堵在賈寶玉屁股上，血終於不再往地上滴，襲人鬆了口氣。

    而賈寶玉在賈母到來後沒多久就暈了。

    賈政正在低頭表示向賈母請罪，賈母還在仰頭看著天花板順氣。

    襲人等幾個丫環發現賈寶玉屁股已經止血，忙給賈寶玉背上披上披風，準備把賈寶玉擡回怡紅院。

    沒人發現那塊大紅汗巾像是有生命一般吸飽了賈寶玉的鮮血，更加鮮豔。

    而賈寶玉的臉色卻更加蒼白。

    得了賈母的訓示，襲人叫進幾個小廝，把賈寶玉扶上早就準備好的擔架，抬著就往怡給院走。

    出門時襲人吩咐身邊一個小丫環，讓小丫環去請大夫過來。

    賈母等寶玉被抬走後，才抬抬身子。

    鴛鴦見狀馬上扶起賈母往門外走。

    賈母走到門口時停了下來，回頭道：“我知曉你的心思，但你要明白，我賈家的富貴不是讀書得來，也不是讀書能保住。寶玉願讀書，我支援，他不讀書，我就保他一世富貴閒人”

    說完賈母被扶出了房門。

    賈政抬頭看著不斷晃動的門簾，心中道：“還保他一世富貴，老太太，我們這一世富貴怕也不長久”

    門簾晃動間，賈政發現外面有個紅色的瘦小身影。

    “小孽障，給我進來”

    隨著賈政的喝喊，一個獐頭鼠目的小孩走了進來。

    小孩年約八九歲，身著紅袍，眼光閃爍，四下打量。

    “你又不是賊，四下亂瞄亂瞟做什麼”

    “老爺，賈環少來書房，一時好奇”，小孩垂手肅立答道。

    賈政一想，自己確實很少叫賈環過來訓話，倒是寶玉被三天兩頭叫來，不是問功課就是讓客人看看寶玉。

    平時對賈環放養的賈政，聽了賈環的回話，心中一軟，對這個庶子，自己的確關心不夠。

    “最近讀些什麼書？”

    “三字經，千字文”

    賈政眉頭一皺，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在讀一些開蒙讀物。

    “你娘不管你？”

    賈政說的娘是指趙姨娘，賈環的生母。

    如果說王夫人，賈政一般會說你母親。

    “我娘說我生在賈家，不用讀書，只要只幾個字不讓人笑話就行，倒是逼我學計帳，說是以後你會分我幾處莊子，我自己一定要會看帳，不讓天殺的下了矇騙了去”

    賈政無語，這趙姨娘說得也不錯。

    賈環本來就是一個備份系統，如果賈環太強，反倒遭王夫人和賈母嫉恨，活不長久。

    倒是現在這樣渾渾噩噩，將來還真是得幾個莊子，混得一世衣食無憂。

    本來賈政剛纔還想讓賈環明日也跟賈寶玉一樣去族學讀書，一下子卻改變了主意，揮手道：“既然如此，那你退下吧”

    要是賈寶玉在些，一定會說，果然是心意易變。

    賈環退到問口時，突然回身說道：“剛纔從王夫人房裏出來”

    賈政知賈環說這話，必有原因，遂問道：“你又聽了什麼風言風語？”

    “金釧兒投井死了”

    “金釧兒？王夫人屋裏的金釧兒？”

    “正是”，賈環點頭道。

    “怎麼死的？”賈政記得這金釧兒也是王夫人得力的丫環之一，怎麼突然就死了。

    “被夫人趕回家，氣不過，就死了”

    賈環倒是說得平靜，就像死一隻小貓小狗。

    趙姨娘平日就教導他，人，就要不擇手段往上爬，不然隨時被人弄死。

    金釧兒的死不過是又一次驗證了趙姨娘的話。

    “夫人為什麼要趕她回家？”

    要知道賈政一直教育王夫人要詩書持家，厚待下人，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不會往外捻人。

    “不清楚，不過我有次看到寶玉把金釧兒按在塌上……興許是事發了，王夫人想要顧寶玉”

    這賈環慣會遞小話，賈政對賈環這話不敢盡信，只是打發了一個下人去把這事問清楚。

    賈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都在檢討這次遞話為什麼會失敗？

    說話不能這麼直白嗎？可我已經很婉轉了啊。

    還是獨木不成林，應該要兩罪併發，當時應該在賈玉進來前，先給老爺把這話遞上，不然剛纔雙罪齊發，估計老太太也不容易勸住。

    賈寶玉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沒有人，聞到外面的藥味，襲人等人應該是在小灶給自己熬藥了。

    趴著有點累，剛想轉個身，屁股後背就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忘了屁股受傷了，不能轉身，寶玉目光四射，想找本小人書來看，卻看到床前小几上一堆汗巾，其中一塊大紅汗巾特別引人注目。

    賈寶玉掙扎著伸拿拿過那塊大紅汗巾，正是琪官送自己的那塊。

    倒不是賈寶玉想念琪官了，而是發現汗巾上隱隱有字。

    而且還不是之前琪官繡上的字。

    整塊汗巾都被鮮血滲透了，但汗巾上現在卻滿滿遍佈著紅字，雖然是紅底紅字，卻異常清晰，那些字彷彿自帶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