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一盤盤香氣四溢的菜餚，散發著誘人的氣息，精美的彷彿一件件藝術品。外賣小哥吞嚥著唾沫，竟忽然間生出一種不忍動筷的錯覺。

    “快吃吧，待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坐在廚房門口的休息凳上，林凡放鬆的抽著煙，麵露微笑。

    “這些全都是給我一個人準備的？要不老闆你也一起過來吃點吧，”外賣小哥道。

    能碰到免費試吃是福氣，但試問有哪家的試吃會給客人一下子上四五道菜，外賣小哥粗粗估算了一下，光是菜錢，怕是差不多要超一百塊錢。

    “老闆，要不我給你轉點錢吧，不然一下子佔你這麼大便宜，我還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說了是試吃，那自然是不收錢的，你就放心吃吧。”林凡婉拒了外賣小哥的好意。

    “老闆大氣，那我就不客氣了！”

    外賣小哥受寵若驚，向着林凡豎起大拇指。

    低頭猛吞了一口唾沫，他操起筷子，率先夾起一片早已垂涎已久的牛肉片。

    泛着微微紅意的牛肉被夾著塞進嘴巴里，入口的一瞬間，最先感受到的，便是自口腔一股轟然爆發開來的酣暢辣意，彷彿冰雪被塞進熊熊燃燒的火爐內，身體裡的寒意迅速被驅散一空，額頭上瞬間佈滿一層汗水。

    “嘶！”

    袖子在額頭上揩了一把，外賣小哥再次夾起一塊。

    或許是因為嘴巴已經適應過一次的緣故，這次除了辣味以外，舌頭上又多出了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細細咀嚼，牛肉的勁道、麻辣鮮香的口感後，竟然還帶著一絲若有如無的甜意。

    “這……太好吃了吧！”

    外賣小哥呆住了。

    作為你餓嗎平臺資深送餐員，經外賣小哥手裏送出去的外賣不計其數，到過的各種餐館、飯店同樣不在少數，然而縱使絞盡腦汁，他也找不出一家，能跟這裏的味道相比。

    不！

    應該說，以前的那些，根本是隻能被碾壓的存在！

    吱呀——

    玻璃門再次被推開，聞聲，林凡和外賣小哥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在，食堂門外剛走進來的黑色雨衣上。

    雨衣被掀開，露出一張丘壑橫生的老人面孔，佝僂著腰，滿是皺褶的臉如曬乾的橘子皮，看年齡至少應該有八十歲以上。

    “老闆，還有飯嗎？”老人咳嗽著，沙啞的聲音彷彿像是兩片磨砂玻璃在摩擦。

    “大爺，這都快凌晨四點了，您怎麼這麼晚還跑出來吃飯？餓了可以在家點份外賣啊！”沒等林凡開口，外賣小哥率先接過話頭，三句話不利老本行。

    林凡嘆了口氣，他原打算讓外賣小哥走的無聲無息，但按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怕是辦不到了。

    將香菸摁滅在菸灰缸裡，他起身朝牆壁上的選單指了指。

    “老人家，選單都在牆上，想吃什麼儘管點。”

    “要不讓大爺跟我一起……”外賣小哥心直口快，話說到一半時，被林凡狠狠瞪了一眼，這才醒悟過來自己這桌菜純是林凡送的，根本沒花他一分錢，於是立刻悻悻閉上嘴。

    “一碗油潑……”老者緩緩脫下罩在身上的雨衣，露出下面的大紅色壽衣。

    “臥槽！”

    外賣小哥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屁股像是猛然被人用針紮了一下似的，整個人從凳子上一躍而起，捂著胸口驚慌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兒。

    “你……大爺你……穿壽衣……”

    雖然早就猜到，但他沒料到外賣小哥的膽量竟然會這麼小，只是看見個壽衣就嚇成這副模樣。

    老者依舊無動於衷，甚至略帶一絲絲鄙夷的向外賣小哥丟去不解的目光：“小夥子，老漢我壽終正寢，穿個壽衣很奇怪嗎？”

    “壽……終正寢？”

    反覆唸叨了兩遍，外賣小哥驀然感覺到，有股寒意攀上了他的脊柱，涔涔冷汗立刻順著額頭不斷劃落滴下。

    心跳飆升，呼吸急促

    就像胸口被人硬生生地剜掉兩塊肉，明明想徹底暈過去，可腦袋卻格外的清明。

    腦海中驟然劃過一道閃電，在一瞬間裡，外賣小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整個人趔趄的朝後猛退了幾步。

    桌椅被撞翻，碗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被打翻的菜湯澆了一頭，臉上還掛著兩粒花生米的外賣小哥狼狽躲在翻倒的桌子後，顫抖的手直指向老者，口中大聲吼道：

    “快跑！這老頭不是人！老闆快跑！”

    看著突然亂作一團的食堂，林凡扶額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