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穩穩的端著托盤，林凡快步走到餐桌前，將這碗新鮮出鍋的清湯麪，推放在紅裙女人面前。

    頭頂鎢絲燈的光線落在碗中晶瑩如玉的面上，棕色的粗陶碗襯托下，明黃色的麪湯愈發顯得誘人，淡淡升騰的熱氣交相輝映，散發出一片暖意。

    “快吃吧，很香的。”

    在紅裙女人對面坐下，林凡點了一根菸放進嘴裏，面帶友善的笑意。

    滴答……

    滴答……

    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不停的流淌落下，嘀嗒在餐桌表面，呆坐在凳子上的紅裙女人，竟然因為一碗清湯麪，突然流起了眼淚。

    “聽話，不哭了。”

    溫潤的聲音彷彿帶著無盡的魔力，像一雙溫柔慈祥的大手，輕輕擦拭去漣漣淚滴。

    “不管你曾經受過多大的委屈，吃完這碗麪，我幫你。”

    感受著臉上陌生的溫度，紅裙女子呆呆不知所措，胸腔裡那顆早已停止的跳動的冰冷心臟，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暖意，沒由來的讓她想要靠近。

    “不要怕，相信我，只要你願意。”

    佈滿刀疤的粗糙手掌輕輕撥開了遮擋在紅裙女子額前的黑髮，一張面容詭異的美人臉出現在林凡面前。

    很難形容這種美麗。

    單獨看其中一樣時，五官各處美得無可挑剔，但當這些拼合在一起後，卻能令人無端端聯想到畸形、扭曲、死亡等字眼。

    就像是有人故意用錯誤的方式，將五官強行拼湊在一起，稍微看得久些，甚至會下意識覺得心悸，恐懼。

    “快吃吧，麵坨了就不好吃了。”

    看著林凡遞過來的筷子，紅裙女人渾身不住的戰慄顫抖，緊緊繃住的肌肉，僵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眼中充滿猶豫。

    似乎想要逃離，但又不捨得放下來之不易的暖意，視線在門與林凡之間飄忽不定，反反覆覆了許久，才最終緩緩伸出手臂。

    吸溜……

    吸溜……

    寧靜的深夜食堂裡，迴盪著紅裙女人吃麪的聲音，由淺…由慢至快，由快入疾，止不住的淚水，伴著呼嚕嚕吞嚥湯水的吃麪聲，彷彿是將內心裏隱藏的所有委屈，全部發洩在了這碗麪裡。

    “謝謝。”

    放下碗筷，紅裙女人突然毫無徵兆的開口，打破了兩人間的沉寂。

    “謝謝你。”

    女子的聲音平靜再次響起。

    “先擦擦臉吧”

    林凡吐出一口煙霧，站起來遞過去一張紙的同時，自上而下的目光掠過她流淚的臉，最後停在紅裙女人的脖子上。

    在那裏，有一條深深的烏青色勒痕。

    “謝謝你，我要走了。”

    女人慢慢的揚起頭，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凡忽然感覺女人的臉似乎變得和諧了許多，怨毒和不甘一掃而空，乾淨清澈眸孔中，只剩下恬靜與溫柔。

    “你等等……還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這樣的結果有些出乎他的預料，甚至與他之前所想的完全不同。

    “太遲了。”

    女人微笑著，血色的長裙慢慢褪色變淡，不斷有淡淡的光點從女人身上流散出去，整具身體泛着瑩瑩亮光，發著光的半透明身體，照的林凡眼前一片發亮。

    “謝謝你，但，太遲了……”

    刺眼的光越來越亮，爆發至頂點一閃而逝。恍惚間，林凡似乎看到好像有十多個大大小小的人影，同時從女人身體中出來，圍在他身邊，衝他微笑了一下後，徹底泯滅，消失在空氣中。

    食堂重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