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雲領著他進屋裏。

    屋裏只有一張長桌一把椅子一張床，再無他物。

    “每個入室弟子都要來瞧瞧。掌門每年都要在這裏住幾個月。不忘始祖的遺志。”

    秦雲夢感慨道：“可能是提醒後人，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

    柳若雲像是料到秦雲夢會如此說，連連擺手，“始祖讓後人不忘初衷。富貴的人很容易忘記人活著很艱難，變得蠻橫。他老人家留下遺訓，華山派之所以成名，是因為俠義精神，而不是高超的劍法。倘若人有俠義的心，註定會練成超絕的劍法。是人弘道，而非道弘人。”

    秦雲夢發自內心佩服這位老人家。

    兩人出華山小院後，徑直去劍林。劍林處於華山偏僻孤冷之處。

    與其說是劍林，不如說是劍冢。那是一片墳墓，每個土丘前都插著一把劍。

    這片墳墓打掃得格外乾淨。可能是在幾棵松樹下休息的一群老人的功勞。

    柳若雲輕手輕腳，不想打擾他們。可他們彷彿和這片土地融為一體，警覺地醒來，見是柳若雲來了，臉上才露出笑。

    柳若雲遠遠地和他們打招呼。他們才繼續躺下休息。

    秦雲夢在劍林裡遊蕩大半天，對每個土丘前的碑上的記載的故事都粗略地看了幾眼。葬在這片劍林裡的，無不是為華山派壯大立下汗馬功勞的人，有一大部分是衣冠冢，甚至有一部分插在土丘前的劍是用石頭雕成的(他們的屍體和兵刃都不知歸於何處)。

    柳若雲領著他出劍林，纔講道：“我自小就經常來這裏玩。那幾位老人經常給我講這些華山派前輩的故事。他們無不是響噹噹的漢子。希望有一天我離世後也能住在這裏。”

    秦雲夢感慨連連。

    “我帶你去罰惡堂。凡是犯錯的華山弟子都要到罰惡堂領罪。掌門人可以求情，或者加刑。前院莊嚴肅穆，向來不容許擅進。我領你到後院瞧瞧，後院是記錄著自創派以來所有犯錯弟子犯下的大小過錯。”

    後院極為冷清，矗立著十多個石碑。每個石碑上都刻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柳若雲一一指著他看，給他耐心地講犯某種罪會受到何種懲罰。

    秦雲夢走馬觀花，也用了一個多時辰纔讀到最後一則。

    那個石碑上刻寫的最後幾行字，是關於一個女弟子的。

    柳若雲長嘆一聲，“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華山派一個叫周蓉蓉的女弟子接連殺害幾個師兄弟，被處以華山派極刑，屍首扔到後山的亂石坡。那件事很蹊蹺。周蓉蓉向來溫順可人，在師兄弟中頗有聲望。那幾個被她殺害的華山弟子，又是素來和她交好的。連我外公都百思不得其解，多次問原因。可週蓉蓉只是痛哭，沒有隻言片語。最後只得處以極刑。她的屍體憑空不見。這麼多年來，我外公對這件事念念不忘。”

    “你外公？”

    “他老人家是上任掌門人。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