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很多年後，老班也記得那樣的畫面。

    泛着黎明升起的陽光，陸白抱著修澤毫無生機的屍體從破爛的房屋裏走出。

    也就是在他抬腳離開的瞬間，身後的整個屋頂竟然瞬間坍塌了！

    一陣濃霧之後，所有人都是驚慌失措的躲閃不及，竟是忽略了陸白和修澤的去向？

    於是——

    這也成了一道謎題。

    但是老班很清楚，修澤走了，陸白也走了。

    儘管他們“走”得方式不一樣，有興許是一樣的吧。

    然而這件案例卻是未曾草草結束，反而成了老班在警部工作歷史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只因爲——

    就在這般重大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

    薛翼第一次被從醫院轉移到了看守所。

    就此，他也算是跟邵思年一起淪落到了警部的審訊內。

    此後的流程將會預示著他們此後的人生方向。

    可當這些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已經有人給了他們最後的決絕。

    “誰？”

    暗夜裏，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邵思年可未曾丟下自己身為職業殺手的警惕性。

    只不過這過於熟悉的氣息，反而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你說呢。”

    月光從視窗內流瀉而來，陸白的半張眉眼就此倒影在門扉上。

    邵思年還驚恐於他是怎麼進來的，可他整個人的思考也就止步於此了。

    “呃？”

    飛刀穿過整個眉心，這是專屬於陸白最標準的手法。

    他當初在這條道路上混跡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招。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竟是收手了？

    大約，是從遇見修澤的時候吧。

    “這是替修澤做的，不過你也別擔心，我會送薛翼下去陪你的。”

    陸白冷冽的聲響在寂寞的夜晚裡不斷徘徊著——

    直到他看見邵思年眼底最後的餘光一起消失後。

    陸白的身影也一閃而過。

    像極了夢幻，也像極了神話。

    於是。

    第二天早上。

    警部的人慌亂一團。

    他們不僅發現邵思年死在了自己的看守房間內。

    還發現薛翼慘死在警部的病床上。

    如此大的疏忽，讓整個警部的人都被審查了半年之久。

    在無數人的抱怨中，唯有老班總是抽根菸，卻又丟下半根，算是對修澤的一種慰藉。

    但無論這件事情最終被壓箱底的成了多年的懸案後，老班到底還是在離職前，去打聽了陸白的訊息。

    原本，老班以為陸白不會見他，卻不想——

    “聽說你找我。有事麼？”

    老班知道，如果不是看在修澤的面子上，陸白是不會這樣跟自己說話的吧。

    興許他也會像是對待邵思年和薛翼一樣，殺了自己？

    老班只覺得自己年紀大了，有些經不起折騰，搖搖頭嘆息道。

    “當年你帶走修澤的屍體，還殺了薛翼和邵思年，我還以為你也會——

    唉，不過既然聽說你已經重新組織了地下殺手們，那也算是重獲生機了吧。”

    老班的感嘆落地，陸白卻是背對著他冷笑不停。

    “生機？

    呵呵——

    這樣也算是重獲生機麼？”

    陸白仰頭望著夜空上的鬥轉星辰，他明明已經忍受了這麼多年了，可為什麼還是會覺得一如既往的痛苦。

    “你以為，我為什麼還要用這樣的方式活著？

    如果這不是修澤的要求，我根本不想——”

    後面的話，全都變成了噎住的呼吸。

    說不出口的，還有做不到的，都成了消耗生命的痕跡。

    “……是麼，我想也是這樣的。”

    老班最後離開前，依舊是習慣性的丟下半截菸捲。

    他知道，陸白也有自己活下去的選擇和方式。

    直到身後的腳步聲完全消失。

    陸白抬手褪下腦袋上的帽子，被月光照的過分慘白的面容上，早已是溼潤一片。

    “修澤，我會按照你說的那樣，好好的活著，認真的活著。

    每天都吃泡麪，每天都在泡麪事務所裡處理各種別人無法解決的問題。

    你說過的嘛，我們可是最好的搭檔。

    就算是你不……我也要這樣做下去。

    爲了你，也爲了我。

    反正我們永遠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