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著沙啞和哽咽的聲線，驀地落在修澤的耳邊。

    他原本還視死如歸的心，也在瞬間變得驚魂。

    “陸白……”

    入目處，是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衝上前。

    修澤忍著身上的疼，還想咧嘴一笑，說一句——

    ‘這可不像是你這專業殺手的作風吧。’

    但下一秒，他就在自己的視線內，看見陸白額角上的血跡。

    “怎麼回事？”

    修澤驀地一把抓住陸白的手腕不放，好讓他更加貼近自己的面容，也更加記住這近在咫尺的眸光。

    是怎樣的呼吸一噎，又是怎樣的心中難掩，無論是怎樣的結局，到了此刻都變得不重要了吧。

    “修澤……”

    陸白想要扶著修澤起身，卻發現他渾身都溼透了。

    說不清是被汗水，還是被血水，讓陸白壓根就無處下手。

    “小白，你又不聽話啦。”

    修澤靠在身後的牆壁上，體會著自己體力一點點流逝的感受。

    他分明已經累極，卻還能清醒的將陸白臉上的神色刻印在眼中，更像是要刻印在骨髓裡。

    “混蛋！混蛋！

    你說過要我在家裏等你回去的！

    你這樣算什麼！算什麼——”

    陸白的哭喊聲，連同飛濺的淚水一起橫流，毫無邏輯的噴灑在修澤的臉上，眼中，以及最後的脖頸裡。

    “咳咳……呵呵。”

    修澤感受著這個擁抱。

    難得自己可以讓陸白來個投懷送抱，就算是立刻閉眼也可以了吧。

    “小白，這話可是你的不對了，我明明是要回去的嘛。

    但既然你來接我啦，那豈不是更好。

    這樣是不是說明——咳咳——

    說明，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修澤一邊說，一邊從胸肺裡嗆出一口悶血塊來。

    他一邊極力的止住自己這樣的狼狽，一邊狠狠地按住陸白的後背。

    修澤不想讓陸白看見自己此刻的樣子。

    這樣的頹廢，又毫無生機。

    他明明可以感受到陸白在哭，在落淚。

    在用身體裡面的滾燙點燃了自己身上的冰冷。

    但是——

    ‘抱歉啊，陸白。

    我可能……’

    後面的話，在修澤的心裏尚且一頓，他背對著陸白的目光卻是倏爾鎖緊！

    “薛翼！”

    “什麼？呃——”

    “砰！砰砰！”

    就在修澤驚呼一聲，撲倒陸白扣入自己懷中就此倒地的瞬間。

    震天動地的槍聲結束了這個漫長而又糾結的夜晚。

    整個包圍圈內，被漸漸的控制住了結果。

    薛翼被拖上擔架的時候，身上的重傷也要了他多半條命。

    但是，這些都足以彌補——

    老班帶著警隊在破爛的房間外圍城一個圈，卻是囑咐下面的人多給陸白一些時間。

    畢竟——

    “修澤？修澤？”

    明明已經距離槍聲響起過去了好一會兒了。

    陸白甚至都可以清楚的描摹出這子彈的大小，威力，射殺遠近的程度。

    他腦中機械性的回憶著這些內容，卻怎麼也無法承認眼前的事實。

    “修澤，你別鬧了，趕緊給我起來！

    你這個混蛋！

    你這個無賴，說好了要跟我一起的！

    為什麼！為什麼——”

    濃烈的哭腔，嘶吼的炸裂，即便是讓站在門口背對著這一切的老班，也只剩下了深深地嘆息。

    “呼……”

    一口濃霧吐出，混著劣質煙味的聲音，衝着漸漸露出的黎明天色，只剩下了一句。

    “修澤，你小子當真是走得很絕。”

    是啊——

    修澤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呢。

    怎麼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很絕的離開。

    他，還有陸白。

    陸白，也只剩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