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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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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同命相憐

    老鴇聰明絕頂,清楚龔班長的底細,他看上頭牌小蓮姑娘,出場費肯定不會賴賬,但其他人就難說了。因此當龔班長提出找幾個姑娘陪伴手下弟兄,老鴇嘴上滿口答應,心裏卻一百個不情願,明擺着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嘛!

    四個隨從一人一個,都是么牌姑娘,說句不好聽的話,非老即醜,唯獨分給歐陽明的還湊合,就是窮人家的苦孩子——梅花姑娘。為何那三個大頭兵沒跟歐陽明爭梅花呢?因為她整天愁眉不展,一臉苦瓜相,誰願意自討晦氣吶?到青樓玩耍的客人都想開心快活,梅花這副模樣自然受到冷落,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歐陽明哪明白這些貓膩?還以為龔班長特別照顧,給他一個美貌姐姐,心裏著實過意不去。梅花也覺得蹊蹺,到“樂逍遙”尋歡作樂的登徒子哪個不是色中惡鬼,怎麼平地裏冒出個潘安似的酸秀才?乍一看,年紀輕輕,玉樹臨風,說話細聲細氣,哪有半點好色之貌?

    晚飯過後,老鴇把梅花帶到歐陽明房間,反鎖上門,自顧自走了。鎖門是青樓的規矩,從古至今都是這樣,大概擔心良家婦女剛入青樓之時偷跑出來緣故,不過這種方式僅限於膽小的人,不乏性情剛烈者捨身從窗戶跳下,非殘即死,造就人間無數悲劇。

    歐陽明和梅花枯坐在房間裡面,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後,歐陽明低聲說道:“你走吧,我沒那個心思。”梅花面無表情,起身給歐陽明斟了一杯熱茶,反問道:“走?往哪兒走?即使出去也就換個人,換間房罷了,還不是任人宰割?”

    歐陽明知道她說得是大實話,再也想不出怎麼安慰這個風塵女子,乾脆緘口不語。兩人又悶坐了一會兒,梅花也感到無聊,主動沒話找話,輕聲問道:“小哥是哪裏人?要不我給您唱首小曲解悶?”“喔,我家祖籍閩南,算半個福建人吧!”歐陽明忙答話。

    “那敢情好,小女子就是閩南客家人,給您唱曲家鄉小調如何?”梅花高興說道,隨即清唱了一首閩南民歌,歌聲委婉,情真意切,令人動容。歐陽明起初沒有在意,漸漸入境,油然擊節讚歎,忘記自己置身於青樓之中。

    神州之大無奇不有,作為中華民族一支特有奇葩,世代居住在閩南的客家人是個謎一般的神話,有著獨特的生活方式和民族特色。其地方語言發源於粵語卻有別於粵語,由此衍生的歌曲戲劇,只有客家人自己能懂,外族惘然不知。

    同爲客家人,歐陽明也只聽懂一部分,知道這是一首情歌,訴說了情人之間離別之苦,但其中涵義不得而知。歌者梅花卻另有一番感受,這些小調雖然唱了千百遍,但每一回都悲喜交加,讓她回憶起兒時往事,酸甜苦辣鹹,五味雜陳。

    唱著唱著,梅花悽然淚下,彷彿歌詞為她而寫,唱不盡人生苦難。歐陽明見她哭泣,有些手忙腳亂,停頓半晌,摸出一張手絹,說道:“擦擦淚吧,別哭了,這首小曲確實蠻悲傷的。”“謝謝!對不起,讓大爺受驚了!我不是為歌曲而哭,是為自己,命太苦了!”梅花接過手絹,仍舊掩面而泣,淚水很快打溼了手絹。

    歐陽明沉默了,每個人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大概這個姑娘也有難言之隱。梅花又抽泣一小會兒,忽然問道:“這張手絹是大爺相好送得吧?”歐陽明一怔,沒有明白過來,相好是啥?梅花噗呲一笑,鶯聲說道:“相好就是阿妹啦,這個都不懂,傻蛋!”

    “哦,不是不是,你誤會了!這是我鄰家阿嫂給自己細妹做得,覺得我們弟兄倆可憐,送了兩張。”歐陽明連忙解釋,臉不知不覺漲紅了,梅花頓生愛憐,不由多看了他兩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分男女,歐陽明這副書生模樣倒引起梅花興趣,愛慕之心悄然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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