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由於長時間沒有和陌生人說過話，聶春鳳頭腦變得遲鈍，口齒含混不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別急，慢慢講。我名叫謝芳，是紅軍工作隊隊長，也是一名醫生，小妹妹，你長這麼瘦，是不是有什麼疾病？”謝芳輕聲問道，溫婉的聲音如同涓涓流水，滋潤著聶春鳳乾涸的心田。

    “小林，前面有條小溪，咱們去給山妹子清洗一下。”謝芳對小林說，同時把徵詢的目光投向聶春鳳。世上哪個女孩子不愛美？聶春鳳預設了，兩名紅軍女戰士一人牽一隻手，把她帶到溪水邊，其他戰士負責安全警戒。

    小林心細，隨身帶了梳子和胰子，謝芳取出自己的毛巾，開始給聶春鳳清洗頭髮，搽試身體。剛開始聶春鳳還有些不自然，彆彆扭扭的，畢竟是十六歲小姑娘，除了阿麻，沒有人碰過她身子，心裏不免緊張。

    謝芳年齡稍大，又是兩歲孩子的母親，還治療過不少患者，懂得如何安撫別人。在她溫柔呵護下，聶春鳳逐漸平靜下來，任憑她倆擺佈，像溫順的小綿羊。小林也是窮苦出身，見聶春鳳這副模樣，聯想起自己曾經的苦難經歷，潸然淚下，小聲抽泣起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當聶春鳳洗去身上汙垢，換上小林的乾淨衣裳時，謝芳腦海裏油然生髮出這首古詩。陽光照射下，聶春鳳臉龐閃閃發光，眸子亮晶晶，分明是一個清純秀麗的美少女啊！

    “妹妹，你真美！”小林由衷讚歎，聶春鳳不好意思笑了，第一次被人稱讚，心裏甜滋滋的。“你們餓了吧？走，到我那兒去，給你們做吃的！”懷著感激之情，聶春鳳爽快發出邀請，戒備早已化為好感，她想用豐盛菜餚款待遠方來的客人。

    山洞裏篝火燒得正旺，鐵鍋在木架上升起嫋嫋蒸汽，那是聶春鳳在燒燬的家中找到的唯一廚具。紅軍工作隊每個人都帶著筷子、飯盒、水壺，還有少量稻米和食鹽，完全可以做出一桌簡單飯菜。在去山洞的路上，聶春鳳拾了不少野菜、野果和蘑菇，不到半個時辰，洞內香氣四溢，一鍋又一鍋菜餚相繼出爐，擱在石板上，等待人們品嚐。

    “好香啊！小妹妹，還沒問你名字呢！”謝芳興致勃勃問道，“我叫聶春鳳，阿巴阿麻一直喊我小鳳。”聶春鳳仰著紅撲撲的臉蛋應答，“好啊，我們也叫你小鳳吧！家裏除了爸媽，還有其他人麼？”謝芳接著問，聶春鳳神色黯淡下來，半天才說了一句：“他們都不在了，只有我一個人。”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流淌，戰士們眼眶都溼潤了，參加紅軍的哪個不是苦大仇深？家家都有一本錐心賬？

    吃完野菜做得飯菜，紅軍工作隊準備離開山洞，聶春鳳依依不捨，出人意料對謝芳懇求道：“謝姐姐，帶我走，好嗎？我也想參加紅軍，替阿巴、阿麻、弟弟妹妹報仇！”謝芳撫摸著她的頭，語重心長說：“小鳳，咱們可不僅僅替你爹孃弟妹報仇，紅軍是老百姓的隊伍，要解救全體勞苦大眾，你明白這個道理麼？”聶春鳳垂下頭，片刻後抬起來，堅定回答：“儘管我不大懂，但你們是好人，相信紅軍也是好軍隊，我願意參加！”

    從那天起，山妹子聶春鳳成為一名光榮的紅軍戰士，加入紅四軍某團衛生隊，跟隨小林學習戰地救護知識。同時報名參加了連隊“掃盲班”，進步很快，不到半年已經由護理員轉為正式護士，與謝芳和小林等人為受傷戰士提供救治服務。

    謝芳不僅醫術精湛，而且善於培養醫護後備人才，在工作實踐中發現聶春鳳特別有耐心，對傷病員悉心照料不厭其煩，在她這種年齡段極其難得。經過再三考慮，謝芳決定把聶春鳳培養為專職產科護理工作者，也即是民間所說得“產婆”，專門給產婦接生。紅軍隊伍需要生產的婦女少之又少，謝芳為何要這麼做呢？當然自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