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嚴刑逼供
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正走在園子裡的蘇乞兒耳朵裡。
蘇乞兒又是難過,又是高興。自己一回到佛山,就給趙叔一家帶來這麼多麻煩。他們真是太好了,爲了我,把家裏所有的積蓄拿出來,去打點關節。
可是,轉念一想,蘇乞兒又有些奇怪,這些話不應該這麼大聲音啊,這事說給誰聽?是警告馬捕頭,不要折磨自己;還是讓馬捕頭用我們去不要牽攀趙家?或者……
蘇乞兒側頭看了馬捕頭一眼,只見他鼻子裡冷冷的哼了一聲。
不應該呀,馬捕頭不該是這麼一臉的不屑。佛山知府,那對於馬捕頭來說,就是天。拿知府大人都要挾不了一個捕頭?
蘇乞兒想不通,只好不去想它。本來,在這幾個做公的手中逃脫,對現在的蘇乞兒來說,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可是,這會給趙叔一家帶來不小的麻煩,再說,趙叔正在上下打點,自己進去了,應該問題不大。
哪知道,一進巡捕房,馬捕頭就把蘇乞兒師徒帶進了行刑室,用鐵鏈牢牢地綁在鐵架上。馬捕頭抽出腰刀,毫不猶豫,抬手一刀,劈在蘇乞兒的左臂上,大喝一聲:“說,你左臂上的傷口是哪裏來的?”
“啊——”狗蛋兒嚇得閉上眼睛。
蘇乞兒一下子懵了,這不是你剛剛砍的?他望了一眼左臂,鮮血濡染了衣袖,不由得怒目圓瞪,大喝一聲:“馬捕頭,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什麼這麼害我?”
馬捕頭撩起蘇乞兒長衫的下襬,擦了擦手中的腰刀,撩起嘴角笑了,笑的異常猙獰:“蘇燦,是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可怨不得我!”
“嗯?徐公子要害我?”蘇燦恍然大悟。
“徐公子?啊,你猜吧,我可沒有義務告訴你。”馬捕頭說,“你們反正總是出不去的,有的是時間去猜。現在,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們就好好都認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蘇乞兒大惑不解:“我認什麼呀我?”
“怎麼,想不起來?好,我提醒一下,五天前,你是不是在大庾嶺,伏擊了一個官員的車駕……”
蘇乞兒脊背上冷汗下來了,刺殺朝廷命官的罪名往自己頭上框,這是準備把自己往死路上整呀!
蘇乞兒這纔想到,為什麼一進來,馬捕頭就要在自己左臂上來這麼一刀,他突然想到,當初在大庾嶺梅關古道,護衛隊隊長在拼鬥中,砍傷了蒙面黑衣人左臂,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呀!
徐天仁,你夠狠!蘇乞兒咬牙切齒說道。
“說不說!”馬捕頭厲聲喝道。
蘇乞兒輕蔑地哼了一聲:“有本事你弄死我!”
狗蛋兒大聲喊道:“師傅,彆嘴硬,好漢不吃眼前虧!”
蘇乞兒苦笑:“狗蛋兒,硬氣一點,不說還死不了,說了,那就是死路一條!”
馬捕頭冷笑一聲:“你以為你出得了這個門?今生你就別想了!到了這兒,就沒見過嘴硬的,死人也要說出話來!小的們,給我把他的嘴撬開!”
兩個衙役拿著皮鞭,上來就是一陣“噼裡啪啦”猛抽,打在蘇乞兒身上,可疼在狗蛋兒心裏。
“別打啦,別打啦!”狗蛋兒大叫。
馬捕頭端著一個黑不溜秋的紫砂壺,“滋溜”喝了一口:“蘇燦,你是招還是不招?”
“不招!”蘇乞兒淬了一口,昂然說道。
“好,你有種!”馬捕頭用茶壺嘴頂頂狗蛋兒的鼻子,“換他來!”
蘇乞兒知道這些人是衝着自己來的,沒的讓狗蛋兒因為自己受苦,於是說:“不關他的事,有種衝我來!”
“喲嚯,我還沒見過,到了這兒,還有人充好漢的!行,那老子就來消遣消遣你!”
馬捕頭對一個衙役喊道:“王小七,把我的東西拿來!”
“是,馬捕頭!”
一會功夫,王小七拿來一個皮夾,馬鋪頭開啟皮甲,手指從夾層粘出一把輕薄的小刀,輕輕撫摸著刀刃:“認識這個嗎?”
蘇乞兒瞥了一眼,只見皮夾中大大小小几排刀子,分大小分別插在皮夾中,約莫有二三十把,這是幹什麼的?
“我就曉得你不知道。我拜師學藝這麼多年,可真正用到我這個手藝,卻沒有幾次,今天有點手癢了!”
馬捕頭一邊說,一邊“叮叮噹噹”擺弄著這些小刀子:“聽說過凌遲嗎?這就是凌遲用的刑具。想當初,廣東這地界凌遲的人犯,在這裏沒法行刑,只好押送到京城去。後來,派我到京城拜師學藝,師從刑部的萬刀王。你知道為什麼稱為萬刀王嗎?就是因為,在他手中,人犯割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刀,都不會死,最後一刀,插進心臟。這樣,就是一萬刀了!”
一個衙役上前說道:“知道不,這就是千刀萬剮!”
另一個衙役也說道:“這就是我師父的絕活,想不想見識一下?”
狗蛋兒聽了,毛骨悚然,直打哆嗦。
“唉,我是學藝不精,最多的一次,割了四千五百刀,師傅說了,我纔剛剛及格。你知道我為什麼學不出來嗎?那是由於廣東地界凌遲處死的人犯太少了!今天,我就拿你練練手。”馬捕頭語氣平靜地說。
“這門手藝呀,關鍵就是心要靜,手要穩。不能急躁,你看——”
馬捕頭“撕拉”一聲,扯開蘇乞兒的衣服,露出壯碩的胸肌,輕輕撫摸著身上的鞭痕:“嘖嘖。可惜,可惜,都打爛了。這些傷,可影響我的手藝了,看來,今天又突破不了四千五百刀了!”
蘇乞兒閉上眼,不理會馬捕頭,他猜測,既然要把自己當做替死鬼,作為謀殺案的主犯,他們是不可能就這麼讓自己這麼死掉的。
馬捕頭看看沒有嚇唬住蘇乞兒,轉身扯開狗蛋兒胸前的衣服:“嗯,這個不錯,皮白,肉厚,沒有傷痕,嗯,可以試試。”
蘇乞兒聞到了一股尿騷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我說,我說,大爺,別殺我,你要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啊!”狗蛋兒嚇得直哆嗦。
馬捕頭抖動著手中的刀子:“這不就對了嘛,何必皮肉受苦呢,說吧!”
“我,我……”狗蛋兒瞥了蘇乞兒一眼。
蘇乞兒知道狗蛋兒是過不了這一關的,與其捱打再說,還不如現在就說,於是對狗蛋兒點點頭。
“說!”
“是,我說,我說,我來佛山,在街上偷了包子鋪一個包子……”
馬捕頭怒喝:“媽的,敢消遣老子!”
“我說,我說。”
“說,你們是不是到過大庾嶺。”
“是。”
“和誰在一起?”
“我和我師父。”
“還有誰?”
“沒,沒了。”
“是不是伏擊了鍾大人的車隊?”
“冤枉啊,大人,冤枉!”
“嗯?”馬捕頭晃了晃手中的刀子。
狗蛋兒低頭說道:“是。
“大點聲!””
“是!”
……
“簽字畫押!”
躺在陰冷潮溼的牢房裏,身上疼,心裏更疼。蘇乞兒知道,這回真的是出不去了!既然給自己安上了這麼大的罪名,趙叔恐怕也是無能為力了,大仇未報,又添新恨。
剛到佛山,一張大網就籠罩了自己,這是誰呢?
蘇乞兒想起父親臨死前叮囑自己的話:“燦兒,別回佛山,永遠也別回佛山,逃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