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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州郡改制之法

    程怡月又看了一眼楊烈臣,語氣緩和了不少,“楊大人是讀書人,想必應該聽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楊烈臣點頭稱是,“儒學聖人所說聖言,學生如何不知,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程怡月淡然道:“看在你教導皇兒的份上,本宮提醒你這麼一遭,好好想想吧。”

    說罷,程怡月帶著還在生著悶氣的小皇子走了出去。

    楊烈臣如遭雷擊!

    他剛剛還在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自己無緣無故被當今丞相帶入京城,然後又讓自己在這麼多禁衛軍御林軍面前長跪不起,甚至天子都沒和自己說一句話,難不成是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丞相,還是說是師傅得罪了張玄林,這皇朝丞相拿自己開刀?

    楊烈臣在跪地之時,腦海中想法極為豐富,越發認為是張玄林在耍他,帶入京城後不向聖上介紹就算了,故意借聖上之手來下自己的面子,他心中的怨氣極大。

    可就在皇后娘娘的那一句話後,他幡然醒悟,一個丞相何苦為難自己這個官場雛鳥?一個天子吃飽了撐的視若無睹?

    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皇上和丞相這是在試煉自己!

    楊烈臣口中又重複喃喃道:“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他又想到張丞相入宮前的一系列隱喻動作,沒有聖上口諭的楊烈臣,緩緩站起了身。

    豎日寅時三刻。

    祿東山從十二監衙門走出,他看了眼天色,自顧自嘆了口氣,穿過重重宮林,他來到御書房門外。

    這屋內二人可是整整絮叨了四五個時辰,再過一個時辰,天都要亮了,聖上也該上朝了。

    祿東山清了清嗓子脆聲喊道:“皇上,奴才求見。”

    “進來吧!”

    祿東山推門而入,弓著腰走路不敢直視,這屋內兩個人席地而坐,一面是皇上,另一面是下午時分長跪不起的楊烈臣!

    當時皇上才和丞相大人告別的時候,這楊烈臣就追了上來,十分不合禮儀的攔在皇上面前,說什麼“改道州制度,中央集權”之類的讓祿東山聽不懂的話,隨後皇上就將他拉進屋內,坐了整整一夜,擾的皇上又是一夜沒有休息。

    祿東山站在二人身側,對李如是說道:“皇上,且休息片刻吧,再過不久就要上朝了,可休息不了了。”

    “節度使大人,有什麼事,明日早朝再說?”

    楊烈臣笑了笑,他摸著鼻子問道:“陛下龍體為重,要不今天先聊到此處吧?以後有機會再說。”

    李如是撇了撇眉頭搖手道:“不行不行,聽完了你們渝州的事情,你還沒告訴朕你是如何知道張丞相是提出改道州制,還有你那個中央集權,朕很有興趣。”

    楊烈臣麵露難色,偷偷瞅了一眼祿東山,後者喉嚨輕動,指尖顫抖,眉頭多了一分氣惱。

    天子對祿東山擺了擺手,“祿公公,你先退下吧,朕知道時間了,也不差這會兒。”

    祿東山側頭看了一眼楊烈臣,他心中暗暗不爽,這節度使太雞賊了,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說的事情正好說進皇上的心坎裡了,又拉著陛下熬了一宿,還給自己下套!

    祿東山不敢違逆聖上口諭,他躬身說了聲“領諭”後緩緩退去。

    李如是何等聰明,怎會看不出楊烈臣的心思,但他沒說出來,只得先委屈一下祿東山,看楊烈臣能不能將張丞相的“道州制度”說上來,或者他口中的那個“中央集權”到底有沒有用,否則促膝長談一夜,也是楊烈臣最後一晚了。

    他眉頭挑起,開口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楊烈臣訕笑一聲,都說伴君如伴虎,古人誠不欺我也。

    “陛下,請聽我慢慢道來,這改州郡製爲州道制確實是下官胡猜出來的,再說出如何猜的,那就懇請陛下免我一個以下犯上的罪行。”

    “免罪,但說無妨。”

    楊烈臣點頭,“州郡制是由高祖皇帝傳承下來的,天下劃分爲郡,郡下面再有州,比如東海郡下面就有東州與梵州,這州郡制的好處就是可以由郡守統一管理,軍事當年由節度使方面統帥,但是這裏有一個弊端,那就是一郡之地,既有當家做主的郡守,又有統兵的節度使,那這一郡成什麼了?簡直就是一個小國了!所以猜出這一點並不難,若是張丞相不是說此事,那麼這件事對大晉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大膽!”

    李如是突然一聲怒喝,“你的意思是大晉疆土之下還有政權?”

    楊烈臣急忙下跪,“請陛下恕罪,可這並非胡言,而是千真萬確之事,就拿下官的潁川郡來說,屯兵就有三萬五千人!”

    李如是這時又笑了,他壓了壓手掌說道:“好了好了,你別太過於驚嚇,朕說過恕你無罪,君無戲言,張丞相的奏摺確實是說改制,你坐下繼續說。”

    楊烈臣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其實他也在賭,就賭皇上耐心不耐心,剛剛那一聲大膽是真的嚇到他,就怕皇上二話不說就讓人把他拖出去砍了,即使自己明面上有守城之功,但是君要臣死,理由不還是多不勝舉?

    皇上真是說變臉就變臉,他嚥了口唾沫,小腿壓在屁股下半跪半坐說道:“所以這種州郡制度是有弊端的,當初南朝就是如此起家,煽動淮南郡、南越郡人馬,足有七萬之眾,向四周擴散輻射,竟然一時間擴大到數十萬,這種州郡制下的兵權,可沒有在皇城的兵權牢固。”

    天子點了點頭,的確就如楊烈臣所說一般,州郡制弊端越發明顯,貪官汙吏仗著山高皇帝遠瘋狂收刮民脂民膏就算了,有些甚至藉着有些兵權,而且不用入京上朝之便,做起了土皇帝,比那個淮安王李自真都要逍遙快活,對此李如是睜隻眼閉隻眼,刺要一點一點拔,傷口才不那麼大。

    “那道州制可以改善這種情況?”

    楊烈臣重重點頭道:“絕對可以,道州制要將現今州郡制全部打亂重新規劃,至於如何設定想必張丞相已經和陛下說了,到時候根據張丞相所說逐步下達,不過,一定要先將那些地方官員召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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