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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滿園讀書聲

    “小麥青青大麥枯,誰當獲者?婦與姑,丈人何在?擊南鼓。吏買馬,君俱車,請為諸君鼓嚨胡。”

    清晨的白鹿洞,微微陽光傾灑在崖頂,這個坐落在東州的稷上學府四季如春,就算天氣已經秋漸涼,白鹿洞依然鳥語花香,滿庭春色。

    今日課堂中,稷上左祭酒孫思漁要說的是戰亂帶來的民生疾苦。

    孫思漁坐在條桌旁,手中拿著一本名為《高祖初天下童謠》的書籍,他輕聲說道:“諸位學生,此童謠可會背下了?”

    王葉兒高舉玉臂,她脆聲回道:“回孫先生的話,已經背下了,可是先生,這首聽起來朗朗上口的童謠,可有什麼其他含義嗎?”

    孫思漁站起身,在課堂周圍來回走動著緩緩說道:“葉兒問的對,這首童謠雖然極為簡單,好似說一件平日裏極為尋常的話一般,可是這寥寥幾句之中,可是夾雜了全天下的百姓疾苦。”

    王葉兒眨了眨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像有些不明白。

    這位大儒沒有說話,只是看向王葉兒身旁一位少年,靈動姑娘也側目看去,隨後捂著嘴巴笑了起來。

    她身旁這個少年,是幾個月前才入學的新生,平日裏好多難題都是他代少女解答的,為人雖然有些懶散,但是學識卻頗為豐富,孫先生出的好多難題都被他解了去,這個少年對待民間的事十分拿手。

    孫思漁用書本拍了一下少年後背,在他耳邊輕聲道:“趙苟同,下學了。”

    少年猛的起身,睡眼朦朧的擦著嘴邊的涎水低聲說道:“恭送老師……哎喲!”

    少年頭上又捱了一次敲打,整個課堂笑聲轟然。

    趙苟同這才反應過來,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笑了笑後又瞪了旁邊少女一眼,似乎有些責怪她為何不事先叫醒自己。

    少女停住笑聲,努了努嘴,先前的確是說好了的,先生若是走下條桌,就立刻叫醒他,可是自己聽課聽入迷了嘛……

    孫思漁一挑眉毛,調笑道:“王葉兒,不要和他同流合污,正所謂君子立德立言立行,莫要為他人舒適壞了自身原則。”

    王葉兒點頭,此時的她又硬氣了幾分,挺了挺不大的胸脯,輕哼了一聲。

    趙苟同對她笑道:“君子還要有誠信。”

    靈動姑娘嘟著嘴說道:“這個先生教過,立信之事不可與小人相承,哎我不是說你是小人,我是說你睡覺這個事不好。”

    王葉兒突然察覺自己說話有失偏頗,她急忙改口,少年的表情這才放緩了下來。

    孫思漁哈哈大笑,看著這兩個鬥嘴的少年少女,他的心情也十分開朗,“既見君子,既見君子吶!”

    趙苟同嘀咕一聲,“女子也能被稱為君子嗎……”

    孫思漁“嘖”了一聲,又拍了一下少年的腦袋說道:“趙苟同,你可知君子二字的由來?”

    少年搖了搖頭。

    孫思漁將書籍放在少年的學案上開口道:“君子指位尊者,受尊敬之人,指一個人是如何生存的狀態,是不是一個有良好品行的,在千年前,儒學初盛,君子二字又有一個逐漸變化的過程,一開始君子的含義就是指那時候的位高權重者,主要用作一種身份的劃分。後來,君子逐漸地被用來指稱道德修養很高的人,在咱們儒學中,是指品行很好的人。所以也可以包含女子,沒有男女區別之分。”

    趙苟同撓了撓頭,他對著王葉兒作揖道:“拜見君子姑娘。”

    頓時間,課堂中又是一陣鬨笑,就連角落裏那個平時像個木魚疙瘩的陳平煜也輕輕笑了一聲。

    孫思漁摸著鬍子,伸出手掌對趙苟同做了個學堂中大家都很害怕的手勢。

    少年苦著臉,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他還是祈求道:“孫先生,能不能放過我一次……”

    孫思漁搖了搖頭,沉聲道:“伸出來。”

    趙苟同不情不願的伸出了手掌心,這位左祭酒大人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塊竹板,對著少年的手心就敲打下去。

    重重打了三下之後,趙苟同的手心紅彤彤一片,甚至還有略微腫脹,他抿著嘴一言不發,錯了就要捱打,這是課堂中的規矩。

    旁邊的少女也有些於心不忍,此時她也沒有什麼君子不君子的心思了,畢竟少年現在受罰也有自己一些責任,若是能早早叫醒他就好了。

    孫思漁收起木板問道:“昨夜去哪兒了?精神這般萎靡?”

    稷上學府的課業其實不算繁重,學習課業的都是一些未及冠的少年少女,那些已經及冠了的年輕人大多都已經下山遊學去了,變成了世人眼中負笈遊學的文人士子,由於朝廷中有人刻意打壓稷上學府這間民用學府,那些及冠遊學計程車子,要麼在江湖中揮灑筆墨,要麼在一方州郡中做個小小的刀筆吏,難堪大用。

    尚在稷上學府計程車子全都沒了課業,都是自行領會深意,有不懂的地方再來詢問。

    稷上學府爲了還在學習課業的少年少女們的身體著想,每日入堂時間為巳時隅中之際,一直到申時日鋪之際下學,總共也才三個時辰,其中還有一個時辰用來午休,即便如此,趙苟同都在課堂上睡覺,這讓孫思漁不得不問一問少年。

    趙苟同揉捏著手心說道:“不瞞先生,最近總感覺有些事情發生,一入夜間就難眠,直到日出才小憩一會就要入堂,所以精神不是很好,還望孫先生原諒。”

    孫思漁點頭,年少之人總會有些自己的憂慮,這些憂慮要麼是空穴來風,要麼是真有所感應。他以前教過一個學生,亦是徹夜難眠,足足持續了一個月後忍不住告假還鄉才知道,家中堂兄被強徵入軍,此後再也沒有音訊了,那個原本是塊璞玉的學生最終也逐漸沉寂下去,鬱郁不得志。

    孫思漁安慰道:“莫要再多想什麼了,既來之則安之,你忘了你為何要求學稷上學府了嗎?如此狀態下去,恐怕連簡單的童謠都弄不懂了,如何安天下之事。”

    趙苟同低頭看向那本《高祖初天下童謠》,他朗聲唸了一遍,一時間竟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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