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六刀
店小二皺了皺眉頭,心中暗罵一聲什麼東西,出手看著挺大方的,一來就是一兩銀子,但是隻要一壺水?一壺水就值一個銅板,你讓我怎麼找零,而且壓根沒有賺頭嘛。
店小二翻了個白眼,他又重新坐下,收斂笑容嘀咕道:“找不開找不開,那邊兒就是水壺,自己倒去,真是個短命鬼……”
病態少年聽到這般刻薄言語也不生氣,他輕聲說道:“銀子不用找了,剩下的就當是買你的水壺。”
說完,他自顧自拎起一隻水壺,從懷中掏出一小包粉末狀的白色顆粒,坐在窗邊獨酌慢飲,好像這寡淡茶水加入粉末後,是什麼濃香烈辣的酒水一般,喝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店小二嚥了口唾沫,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大晉淮安軍打過來了不說,自己今天在店門口招攬客人的時候,看見一群黑衣人從頭頂飛過,宛如一隻只黑雀速度極快,瞬間就消失在眼前,他還以為是什麼妖物現身,嚇得不輕。現在又有個看起來要死不活的年輕人,只要了一壺水,準確來說是一個裝滿水的水壺就給了一兩銀子,一兩銀子啊,夠買幾十個水壺了。
店小二撓了撓腦袋,想不通就不想了,但是自己這又不是黑店,一兩銀子只賣一壺水的這般宰客行徑,傳出去還不被鎮子裡一些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鄉鄰指著鼻子罵,他抬起頭剛想問這個出手闊綽的客官再吃點什麼,可是那窗邊已經空無一人,水壺也一併沒有了,好像從來都沒有人在那坐過。
他的汗毛瞬間炸開,回想那個年輕人聲音幽然,面色蒼白,這可不就是白日見鬼了嗎!
“鬧鬼了!”
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從客棧中傳出老遠,病態少年回頭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繼續向前走去。
樹林中。
齊得黃依舊是站在原地,不過前後一丈距離有些許腳印而已。
可那北鎮撫使就有些慘烈了,一身肅穆黑蟒袍破破爛爛,其中一個袖管蕩然無存,裸露出一隻乾巴巴的手臂,他半跪在地,嘴角的血液已經凝固,不停的有新血從口中溢位。
齊得黃眼皮輕輕抬起,他望向鎮子方向,嗤笑一聲對鎮撫使說道:“你先後問了我三罪,一問違旨抗命,抗命刀斷成了兩截,二問干政弄權,弄權刀也成了鐵屑,三問貪贓枉法,呵……我何時貪贓枉法了?可笑你連此刀都拔不出,何來問罪一說。”
北鎮撫使深呼一口氣,裸露在空中的右臂微微顫抖,這大晉十四勢與持有人心意相通,唯有問罪有罪之人,後六刀才能出鞘,先前違旨抗命、干政弄權都拔出來了,唯獨貪贓枉法問不出罪責,他啐出一口血水,同樣諷刺說道:“你沒有貪贓枉法,我才拔不出此刀,可先前那兩刀拔出來了,不就代表你真有如此行徑,虧得你還口口聲聲說一人一心,從來無罪,天子便是天子,即便你是神仙,也要臣服於天子。”
齊得黃默不作聲,如此拙劣的激將法若是讓他的心態起一絲漣漪,他也沒有臉皮妄稱散仙,他揮袖起風,捲起落葉匯聚於手中,逐漸凝成一柄枯葉劍,輕聲說道:“大晉十四勢,已出八飛刀,三刑刀,還剩三刀,我站著不動讓你出完,好死的甘心。”
北鎮撫使顫巍巍站起身,他雖然沒有多少外傷,可是先前那幾次過招沒討著便宜不說,還被齊得黃的內力震地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位了一般,內傷極重,他眼神堅毅,若問天下誰最不怕死,鎮撫使敢稱第二無人敢說第一。
北鎮撫使一拍木盒,遙遙一指朗聲說道:“四殺通敵叛國!齊得黃本是大晉子民,暗通劉肅等亂臣,做出叛逆大晉之事,釘殺!”
一抹寒光從木盒之中飛出,精鋼寶刀沒有落入北鎮撫使手中,而是徑直飛向齊得黃,鎮撫使見狀大笑,他指著齊得黃說道:“叛逆刀自行釘殺叛逆之人,齊得黃,你有叛逆之罪!”
齊得黃冷眼,那叛逆刀在飛去途中猛然爆炸開來,刀身散開變成無數小小飛劍,密密麻麻的飛向這個中年人!
齊得黃冷笑一聲,“釘殺?還真有幾分誅殺邪魔外道的意味,但我可不是什麼魔教中人!”
說著他一轉手心,枯劍直直飛向那密密麻麻的飛劍,樹葉凝聚而成的長劍在碰到飛劍之時頓時被撕裂開來又變成一片片樹葉,北鎮撫使暗暗叫了一聲好,可下一刻,這些樹葉好像有人操控一般又倒飛而回。
只見齊得黃指尖往前一點,傾吐一個“敕”字,那凌空飛舞的樹葉又撕裂一次,這一次再也不是樹葉模樣,而是變成了一柄柄灰色小劍,其數量與叛逆刀爆裂炸出的飛劍不相上下。
鋪天蓋地的灰色小劍與密密麻麻的飛劍剎那間撞在一起,空中炸出一連竄只有歲日之時才能聽見的炮竹聲,噼裡啪啦的作響。
鐵屑與木屑橫飛,地上落下一堆堆粉末,北鎮撫使打眼望去,灰光逐漸盛過刀光,這已經是最後一招,如若這一招再不能傷齊得黃絲毫,他就要動用第六刀了……
至於為何不用第五刀,那第五刀名叫並蒂刀,專殺同袍相殘之人,面前這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何來同袍?此刀必定會和第三刀貪贓枉法一樣,拔不出來,反而又會再傷一次手臂。
齊得黃眉宇間滿是手到擒來之色,他雙掌往前一送,一條淡淡的波紋從手掌噴涌而出,灰色小劍有這波紋加持,像似打了雞血一般光芒大盛,穿破最後一縷刀光往前急射!
北鎮撫使被強光刺的微眯雙眼,只是強光到來之後幾個眨眼的功夫,他的整個身體無故顫抖起來,身上蟒袍也憑空炸裂,齊得黃收回手掌站在原地,灰光這才湮滅下去。
這個清瘦男子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身子,蟒袍變成了破布,正在滲著鮮血,頃刻間北鎮撫使就變成了一個血人,臉上的傷口也顯現出來,一條條刀傷極為猙獰。
這鋪天蓋地的灰光,穿透了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