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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二章 信仰

    李如是半晌不回話也不問話,孫思漁也不是一個急性子,先前對祿東山的示好也見了成效,祿東山沒有經過主子的首肯,親自跑去端上來一壺上好的茶水,先是倒了一杯放在李如是面前,皇帝陛下依舊是手捧著臉頰思索,而後又斟滿一杯奉給孫思漁,眼中帶著笑意。

    皇宮中的太監就是如此,平日裏見到那些達官顯貴都得低三下四,任人揉捏臉龐羞辱至極,不趕巧碰見大官帶著年幼孩子,還要給孩子當馬騎,沒有絲毫尊嚴,當然,宦官做到了祿東山這個份上,也沒人敢羞辱他,就連三省三公九卿六部二十四大夫這些位極人臣的大官見了他也要平視交談。

    但是在祿東山還是小太監的時候,被人羞辱的可不止一次兩次,所以祿東山對後宮那些性格無常的小太監,做出的有違人倫之事也都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不鬧出人命就行,在這個多嘴說句話,或者說錯什麼話就要掉腦袋的皇宮,心態好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任人宰割羞辱,只當身體不是自己的,心態差的也就變得越發暴戾起來,任誰在如此壓抑的環境下,都不能獨善其身。

    祿東山的義父祿昌輝便是如此,被人羞辱了幾十年,忍氣吞聲才熬到了一個不小的位置,不過本來還能活好些年的祿老太監,爲了祿東山能儘早成為皇帝近宦,省的夜長夢多,自己嚥下了那口氣,一輩子的好人就這麼死了。

    從那開始祿東山的臉色始終是平靜如水,看不出喜怒哀樂,只有皇帝高興的時候,他纔跟著高興高興,今日算是他做太監坎坎坷坷這麼多年,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

    辱人者人恆辱之。

    善人者人恆善之。

    你堂堂大儒對他這個閹人抱有敬意,那得到的便是最大的敬意。

    祿東山彎腰躬身,雙手奉上熱茶,眼角帶笑輕聲提醒道:“陛下考慮事情的時候就會出神,一時半會緩不過來,還請孫先生多見諒,再等待些時辰。”

    先生一詞可謂是尊敬至極,就連大文豪楚漢林與其弟子楊烈臣,甚至張玄林張丞相都沒被稱呼為先生,能讓祿東山頭一個稱呼先生的,僅孫思漁一人。

    孫思漁也有些納悶,面前這個看起來善意很大的太監,當真是那個後宮八萬太監之首,總領司宦監,對誰都一副面孔的祿東山?

    而且還有可能是一個隱藏起高手實力的祿東山!

    他也雙手接過,微笑道:“這是作為臣子應當的,沒有什麼見諒不見諒。”

    “你們兩個,交頭接耳說些什麼呢?”

    祿東山一驚,宦官與大臣勾肩搭背可是大忌,他生怕連累了孫思漁,急忙躬身退到一旁下跪,“奴才和孫先生初次見面,說了兩句閒話,是奴才先開口,還請陛下責罰奴才。”

    李如是一笑,“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可是頭一次為他人開脫,還是頭一次和官員交談,起來吧,孫大儒今天不是以官員身份來見朕,朕恕你無罪。”

    “謝主隆恩。”

    孫思漁微微欠身,“祿公公天庭飽滿地闊方圓,服侍皇上是福氣,陛下,容孫某多嘴一句,陛下能有祿公公如此忠心之人,也是多少帝王求之不得的人才。”

    “這個朕自然知道。”

    李如是笑了笑,“方纔朕鑽進死衚衕了,不知是留著明心僧人,還是將他軟禁起來,現在想明白了。”

    若是王知客在此聽到這句話,恐怕那張飽受風吹日曬一百二十年的老臉,都要笑出一百歲的年輕模樣,明心僧人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僅殺了溫子魁的目的沒有得逞,他自己都快要保不住了。

    有句佛家之言不是說過,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孫思漁說道:“陛下心中想必已經有了答案。”

    “朕要留著他。”

    李如是從大殿座椅上起身,孫思漁即便以三教身份入殿,也不能坐著了。

    “朕不管他有何陰謀目的,屆時我也會和道統說上一說,如果明心僧人在鎮殺齊得黃時不下全力或者暗中使壞,你們二人先將其誅殺!”

    孫思漁一皺眉,殺佛頭……至今為止,佛道兩家出現過神仙菩薩,也出現過禍害蒼生的孽障,但是還真沒有任何一個帝王能將佛道滅掉,所有道佛兩教的事宜,皆是他們自己人處理,倒也沒出現過什麼特別大的茬子。

    如今面前這個大晉皇帝想要滅掉佛頭……會不會想的太簡單了些。

    李如是看著孫思漁,自信說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麼,佛頭又如何?這個天下是大晉的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他再金剛怒目菩薩低眉,在朕之下依舊要老老實實,否則朕不惜一切代價都會抹去任何一個不聽話的教類,朕有這個能力。”

    孫思漁眉頭皺的更深了,這句話顯然也是說給他聽的,李如是就是在間接性竟敢孫思漁,如今佛頭不老實他可以滅佛,以後你道儒也不安分,他依舊可以滅道滅儒!

    可是這句話換做王知客在場,估計會忌憚幾分,但孫思漁卻絲毫不怕,佛道皆是信仰,最怕的是沒了香火或者香火慢慢薄弱,而儒家不需要,正所謂有教無類,天下千萬學子皆出儒家,只要你讀文識字,那麼儒家思想就不會斷去。

    孫思漁撇了撇嘴,“陛下,還是慎重一些比較好。”

    李如是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孫思漁,“天下間僅有一個信仰就可以了,再以儒家輔助信仰,讓信仰刻在每一家每一戶的心中,這樣百姓才能團結起來,這麼說,你懂我的意思吧。”

    孫思漁緊皺的眉頭鬆開,他歪著頭看向李如是,他好像突然之間,看不懂這個皇上了,“陛下的意思是,三教僅能存兩教,其中必有儒家一席之地?”

    “正是,方纔朕就想明白了,再加上王掌教與明心聖僧的爭執,朕看的更加透徹了,儒家為大晉奉送人才,而佛道兩種信仰卻只會紛爭,必須要統一信仰,才能統一天下,就看他們佛道兩家誰做的更好了。”

    孫思漁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他看向皇帝,“我與陛下賭一兩銀子,道家必奪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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