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鑽進牛角尖
趙苟同這次徹底慌了,當初他的確與兒時相依為命的玩伴說好了,以後給他當謀士,可是自己自從來了稷上學府之後,覺得學得乘龍之術才能前途光明,從那以後,他就違背了自己的初心,不過這也是人之本性,怪不得誰。
但是趙苟同沒有和溫子魁說實話,而且讓一個在下溫子魁看來是陌生人的陳平煜,來防備他,這一點傷了溫子魁的心。
陳平煜在旁邊長出一口氣,“棋逢對手看便宜,黑白盤中未決時,皆知一著知勝敗,須教自有好推移。這個籤文不是給溫子魁算的,是給你趙苟同算的,真是算盡了聰明,最後自討苦吃,如果一上來就實話實說,那位溫將軍也不至於這樣,你最瞭解他,你好好去跟他說一說,或許能挽回一些。”
陳平煜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他也有錯,錯在不該幫你趙苟同說話,不該和你一起去騙一個心誠之人。
他之所以沒有說出口,是因為趙苟同現在已經有些承受不住的跡象了,或許這句話會變成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趙苟同徹底崩潰。
王葉兒這時也琢磨出其中的含義了,能夠被稱為聞涼接班人的人,一旦通曉前因,自然能猜出後果,她也明白過來,為何初到學府就在說學習經緯謀略縱橫之術的他,到最後卻演變成了官場政事乘龍之術了。
趙苟同捂麵笑了一聲,“我為何要向他道歉?難道我必須要做他的謀士才能讓他開心?難道我就不配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嗎?”
陳平煜眉頭一皺,這小子腦袋怎麼突然壞了?這種事情還在鑽牛角尖,他拍了拍趙苟同的肩膀,“現在不是做不做謀士的問題,而是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是你我二人騙了他在先,我會向他道歉的,你也要好好和他談一談!”
在場唯一一個女子長大了嘴巴,陳平煜平時出了名的木訥,喜怒哀樂幾種情緒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臉上,就算是笑起來也是皮笑肉不笑那種可惡神情,可現在陳平煜臉上分明有很大的慍怒,他眉間那兩撇眉頭幾乎快要擠在一起了。
“憑什麼要我和他談談?談好了還要我做他的謀士?本來高高興興的和葉兒踩著野菜,回來熬一大盆憶苦思甜的茶水,現在一點興致也沒有了!”
趙苟同看了一眼放在牆邊的一木筐野菜,他三步並作兩步一腳踢了上去,一筐野菜盡數撒在泥濘的地面上。
“趙苟同你瘋了!”
王葉兒的纖細嗓音也惹得寢院其他學生的注意,她管不了這麼多,趕緊跑過去將未沾染穢物的野菜又抓入筐中,她斥責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成果,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憑什麼這麼做!”
“他憑什麼指使我!”
趙苟同也不甘示弱的吼了一聲。
自小被父母二叔二嬸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王葉兒,哪裏遇見過這種陣仗,還是平時那個溫文爾雅的趙苟同對自己的吼叫,她當即就愣了,隨後兩行清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咬著嘴唇,轉頭跑了出去,還不望罵道:“趙苟同你個王八蛋!”
陳平煜嘆了口氣,“得了,你現在連那個姑奶奶都得罪了,苟同,你要認錯的可不止一人。”
“我沒錯!”
趙苟同怒視,“怎麼我想過個自己嚮往的生活,也要受別人的指使。”
“沒人指使你,那是你的心魔,你從內心就覺得對不起溫子魁,所以你害怕見他,你更害怕他來,因為你失言了,而且是失信於一個從小對你百般照顧的人。殊不知,那個人根本不在意你是否失言,他在意的是你過得好不好,可你呢?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騙他,想把他打發走,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接受不了。況且他已經是一個三千人的統領,幾乎可以做到執掌一方軍政了,你還把他當小孩子耍,你當別人傻還是你自己傻?”
陳平煜也不在乎會不會壓垮、壓崩潰趙苟同,他現在只想罵醒他,“你現在要搞清楚一個事情,你不過是一介寒門士子,而他現在是從五品先鋒將軍,咱們大晉城鎮中五品雜號將軍很多,撐死了帶個一百二百人耀武揚威,但是在大軍之中,五品將軍是實打實的實權將軍,你平時沒少看政史,我說的沒錯吧?”
趙苟同胡亂踢著雜草,他環視一週,周圍不少寢院的房門都開啟了,許多腦袋都在看向自己,他大聲喊道:“看什麼看?哪來那麼多好事之徒,先生沒教過嗎?閉門不管庭前月,分付梅花自主張。”
在場的都是文人學子,聽到趙苟同的口出狂言雖然一個個憤懣無比,但是屈於管紀先生在場,他們也只是恨恨地關上房門各自回屋。
趙苟同反問道:“將軍就很厲害了?是將軍就能以勢壓人了?逼著我去做他的謀士?等哪天我趙苟同乘龍而上,就算是將軍也得頷首聽召!”
趙苟同還在鑽那個牛角尖,好像就在“謀士”二字中出不來了,但是這何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意識,當你被全天下反駁的時候,你能做的,就是認定自己的那條路,所有人都說你做錯了,但是你一定要覺得自己做的對,不然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諸流水了,同時也代表向自己內心深處最不喜歡的那個事情低頭了。
陳平煜眼睛一眯,他又嘆了口氣,現在真的有些看不懂趙苟同了,準確說是有些不認識他了,記得初來學府之時,一口一個學兄叫的親切,雖說熟悉了之後會有時候沒大沒小,倒也不覺得討厭。
可現在趙苟同這副模樣,好像露出本性了一般,真是讓人心生惱怒,油鹽不進氣的人一佛出世二佛昇天,這件事究根結底還是他的錯,他卻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
陳平煜繼續勸解道:“你那一點可悲的自傲心態收一收吧,況且他還是你的朋友,好好道個歉,十幾年的朋友了,哪有什麼隔夜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