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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驗屍

    何掌櫃聽著這一番說詞,身上直冒涼風,說實話他死人也見得不少,那些被火燒的,意外墜下山崖的,被重物砸中身子的,只要還有一口氣,都是往他這裏送,期盼著能救活,可這些大多都在他這裏斷氣了,他親眼見過不少在他面前斷氣的人。

    倒不是說他醫術不高,而是這些人傷勢太重,就像劉二這樣,都是屬於那種神仙也救不活的地步。

    何掌櫃這時聽著嚴寬陰沉的聲音,好像那劉二的陰魂還在藥鋪一樣,讓人同體生寒。

    只見嚴寬說完恭敬之話後,帶上一個可以穿過五指的指套,何掌櫃不解,問道:“這是何物?”

    嚴寬解釋道:“這是嚴家仵作自己製作的,以紙漿反覆生漿再定型而成,因為仵作會經常接觸到屍體,以防止觸碰屍身腐爛的穢物或者中毒的屍骨,久而久之傷了手指。”

    何掌櫃的嘖嘖稱奇,這種指套看起來薄脆但是韌性十足,加之仵作動作又小心又小心,不會輕易弄破,他尋思著趕明兒也向嚴寬要來幾對,要知道,有些生著爛瘡的病人也是有毒的。

    嚴寬蹲在劉二的腦袋前仔細端量,他以手作為試探,兩指順著劉二坍塌的臉骨以及耳朵往下摸去,他開口道:“臉骨坍塌,是為摔傷,左側重傷,右側擦傷,死者是由極快速度的馬車上摔下,左臉率先著地。”

    宋浮游一聽,還真是神了,在場的只有何掌櫃和他知道,這屍體是劉二從馬車上摔下摔死的,包括州城令在內其他人都矇在鼓裏。

    嚴寬又輕輕撥弄屍體的耳朵,他眉頭突然皺起,隨後從木盒中拿出一個長條木棍,輕輕插入屍體的耳朵中轉動,等到木棍出來之後,頂端帶著些許白色碎末,他眉宇間的不解又加深了幾分。

    宋浮游見他臉色不好,問道:“嚴大人,怎麼了?”

    嚴寬搖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將木棍小心翼翼的遞給手下,又取出一個小木槌,順著劉二的胸膛敲去。

    藥鋪已經被城令大人下令關門,整個鋪子中只有小木槌的敲打聲。

    當嚴寬敲到肋處的時候,他猛的一驚,抬頭看向宋浮游問道:“敢問宋老太爺,此人和你是什麼關心,他是如何墜下馬車的?敢問車上還有什麼人?”

    宋浮游將宋翎兒的話又轉述給嚴寬,後者眉頭幾乎要擰到了一起,他沉聲道:“從聽骨辯傷來看,死者腹部還有一記重傷,非是摔傷,更像是被重物擊打一般,下官認為這是一起謀殺案,但是下官還不敢斷定,要繼續驗屍才行。”

    宋浮游眼睛愣愣出神,他沒有多餘表情開口道:“繼續。”

    嚴寬放下小木槌,又從木盒中拿出一把剪刀,剪開劉二屍身上所剩無幾的衣物布料,屍體整個扭曲的背部呈現在眾人面前,州城令捂著嘴臉色發白,若不是宋老太爺在此,他恐怕就要吐出來了,這屍體是他見過的最讓人生理不適的死人。

    沒有解開衣物還好,就像是一個身體柔韌極好的人以不雅的姿勢在睡覺,這一解開衣物,那不規則的背部還有腰骨刺出的骨茬暴露無遺,宋老爺子也是眉頭緊皺,他沒想到劉二竟然傷成了這個樣子,還堅持到自己過來,要告訴自己什麼。

    嚴寬見慣了死人,但還是微微抿了抿嘴,他不留痕跡的吐出一口氣,感嘆道:“苦了他了,傷口是一個時辰前的,人卻是兩炷香前死的,這中間他經歷了多大的痛苦……”

    說是這麼說,職務還要繼續,他將手指按在劉二鬆軟的背部,背部的骨頭早就扭曲斷開,嚴寬用手一按,都能感受到背後的臟器,他暗自點了點頭,從木盒中取出一個小瓶,將裡面無色無味的液體滴在劉二的背部,然後用手抹勻。

    嚴寬又要來一個火摺子,在劉二的背上來回烤了一番後往後退去,那液體迅速乾涸,此時嚴寬就像變戲法兒一般,屍身背上出現了不少紫色斑點。

    “這……這是什麼?”

    宋浮游怕自己眼花看錯了,他又探頭看去,卻被嚴寬幾近無禮的給拉扯回來,“宋老太爺,小心一些,這玩意有毒,等上片刻那紫色斑點轉白才能靠近。”

    宋浮游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不出一盞茶的功夫,紫色斑點散出縷縷白煙,劉二後背出現了三四個白色小孔。

    嚴寬見狀,他將指套脫下丟棄,開口說道:“此人是被謀殺!”

    宋浮游臉色一凝,“你確定?”

    城令大人此時也開口道:“嚴仵作本領高強,中州大小奇案詭案都是被他破去,他這麼說,應該有依據的,嚴寬,你是如何看出來這人是被謀殺的?”

    嚴寬賣了關子,他反問道:“宋老太爺,你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老夫只是最近才拋頭露面,其餘時間都是深居簡出,得罪不了什麼人,就算得罪,也應該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嚴寬點了點頭,心中明悟,這劉二看起來這麼年輕,有可能因為年輕氣盛跟別人起了衝突,但是他又作為馬伕,職責上不允許他與別人起爭執,原因很簡單,大家族的馬伕是全天候命的,就算不出馬車,也要待在馬廄旁。

    這名叫劉二的馬伕,應該是替宋府的某個人擋了一災。

    嚴寬說道:“請宋老太爺善待這年輕人的家人吧,至於兇手,我會替劉二找出來的。”

    不用嚴寬說,宋浮游也會好生招呼周全,這馬伕相當於是為宋府而死,宋府再不進人情也不能把人命當兒戲。

    嚴寬正了正衣衫,又對著屍身作了一揖,“既知你死因,在下一定會傾力為你平反。”

    城令大人這時突然拉住嚴寬,他笑了笑,“你還沒看這背後那麼大的傷口,怎麼斷定是謀殺呢?看看再說也不遲。”

    嚴寬搖頭,“這傷口一看就是刀傷,至於宋老太爺的所說的‘銀光’還有這背後的白斑,是暗器所傷造成的。”

    城令大人點了點頭,輕聲在嚴寬耳邊說道:“你也知道是暗器。”

    嚴寬猛的轉頭,心中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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