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千鈞一髮
這不說還好,一說可就壞了事了,隨著那奔雷響聲越來越近,棗紅馬突然抬起前蹄嘶鳴一聲,不受控制的往前奔去。
剛想探頭再催促一番的宋翎兒直接被甩到了廂門處,還沒等她站定,又一溜煙滾到了車尾,撞得她頭暈眼花,下意識兩手抓住車窗,這纔沒有再一次被甩飛出去。
青兒剛收完租,一出門就看見了馬車失控的情景,嚇得她捂著小嘴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宋府小姐坐在裡面,誰來制止一下!”
馬車在喧鬧的集市狂奔,厚重的車廂將沿途一個個攤位砸成粉碎,年輕馬伕也是驚慌失措,一個勁的勒著僵硬,抽打著馬屁股怒罵道:“畜生!停下!再不停下老子打死你!”
本應該被韁繩勒住,強制停下的棗紅馬嘶鳴一聲,猛的往前一竄,竟掙斷了韁繩,這年輕馬伕手中脫力重心不穩,直接落下極速奔行的馬車,在地上滾了十幾丈後渾身是血生死不知。
車廂也因為沒了馬匹的支撐,重重砸在地面,依舊橫著向前滑去,在青石板地面上摩擦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中州城街道劃分非常有條有理,一街就是一街,一道就是一道,一個集市那就是一個集市,不會出現錯綜複雜的道路,這一點既方便了百姓們出門的便利,也豐富了選擇權。
可唯獨有一點,那就是街道集市之間會有城牆封路,除非轉向才能同行,可是這時候已經沒了馬匹,還在地上飛掠的車廂如何能轉向?
宋翎兒死死抓住車窗,兩隻纖纖玉手被車窗邊緣劃破,鮮血淋漓,木刺扎入手中也十分疼痛,但是她依舊強忍著不敢鬆手,不知道外面情況的她只清楚自己一旦鬆手,那就是滾出車廂然後摔死的下場。
距離城牆轉角不足二十丈距離,沿街避難的百姓紛紛捂住雙眼不忍再看,剛剛聽一名女子說那車裏頭坐著的是宋家千金,這宋府到現在僅有一個子嗣,若是宋翎兒死在這裏,宋府可就要斷了香火了。
滑行的車廂速度極快,僅眨眼間就從眼前而過,就在眾人皆目視慘劇即將發生的那一刻時。
突然有一個人影腳踏城牆從天而降,重重踏在青石板上之後,他腳腕一轉,方圓一丈之地的青石板爆碎,那個年輕面孔徑直衝向滑行而來的車廂!
沿街百姓側目,這人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左右,極為年輕,現在竟然想不開要撞向馬車,現在好了,可能要鬧出兩條人命了。
溫子魁面容凝重,他在城牆隔壁就聽見了雞飛狗跳的雜亂之聲,本來他以為是販夫走卒之間起了小摩擦,但是聽到熟悉的青兒喊出的那句話,頓時讓他如墜冰窟,他夾住馬腹全力奔行,顧不得轉彎過街,直接跳上城牆翻了過來。
面對氣勢洶洶的車廂,他也沒把握自己這七品武夫的實力能不能制止住,但是終歸要試一試,能擋住最好,若是制止不住那就和宋翎兒一起死就是。
說話間,車廂已經與溫子魁相撞,這少年咬著牙,身體極力前傾,全身力氣都灌注在雙臂之上,兩隻手掌分別抵住車廂的兩個扶手,車廂似乎速度減緩了一些,但依然帶著少年向前滑去,頃刻間又退十丈!
溫子魁回頭看了一眼,城牆即將到達眼前,他心一狠,抬起一隻滑行的腳掌重重一踏,雙手用力往前一頂,馬車扶手和胳膊上的棉衣頓時一同爆碎開來,鋒利的木刺直接扎入溫子魁的手心,他顧不上喊疼,另一隻腳也重重一踏!
兩隻腳陷入地面三寸有餘!
溫子魁怒喝一聲,牙齦都被他咬出血來,紮在手心中的木刺又入肉一分,胳膊上也莫名其妙滲出鮮血來。
終於,靠著手臂的堅持與地下土壤的緩衝,車廂緩緩停了下來。
溫子魁的後背也剛好頂在了城牆之上。
他胸膛劇烈起伏氣喘吁吁,渾身大汗淋漓,腳上已經沒了棉靴,傷口深可見骨,手臂滲出的鮮血也越來越多,最慘不忍睹的當屬雙手,其中右手更是有一截木刺穿過了手背。
車廂輕動,一個曼妙女子掀開簾子看向眼前一幕,眼睛剎那間流出,她輕輕挪到少年面前,少年對她咧嘴一笑,她雙臂環繞在溫子魁後背,不敢用力也一言不發,只是流著清淚。
“你沒事吧?”
少年微微一動扯到了傷口,他嘖了一聲繼續說道:“你也算是頭一例,坐這麼刺激的馬車,可是代表著來年一馬平川、馬到功成、龍馬精神!”
少女噗嗤一聲笑了,溫子魁在她面前何時耍過嘴皮子,這一刻她感覺到洋洋暖意瀰漫在心頭。
街邊的看客沉寂許久之後,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喝彩!
青兒、嶽荀義也都走了過來。
嶽荀義這群將士有些處理外傷的豐富經驗,沿街的藥鋪也自發來了一些大夫,處理溫子魁腳上的傷口。
溫子魁唯獨不讓眾人觸碰被穿透的手掌,嶽荀義知道他的意思,喊來一個機靈計程車卒快馬加鞭返回將軍府。
本想一直掛在溫子魁身上的宋翎兒,也不情不願的鬆開胳膊,讓大夫和嶽荀義替他處理傷口。
青兒帶著哭腫的眼眶抱著自家小姐久久不能分開,若不是溫子魁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小姐可就香消玉殞了。
在府上的宋浮游也聽到了訊息,比還在將軍府打著官場王八拳的宋祁煥早來一步,得知事情始末之後,作勢就要給溫子魁下跪,嶽荀義眼疾手快,急忙拖住宋老爺子,沒想到這老頭子雖說歲數大,但是力氣不小,差點掙脫了嶽荀義這個壯漢。
溫子魁流血過多的臉色十分蒼白,他見僵持不下,扯著嘴角笑了笑,對宋浮游說道:“宋老爺子,老的給小的下跪,你這是怕我活的長,給我折壽來了。”
宋浮游嘆了口氣不再堅持,救女之恩,如同續了宋家香火,他慈祥的看了少年一眼,更加堅定了心中的那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