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花魁心思
客棧內外人聲鼎沸,一個不大不小的客棧,大堂之內撐死了坐個一百來人已經不得了了,呼哧來了三四百號人,整個客棧除了溫子魁那一桌都特別擁擠,甚至有的人端著酒壺碗筷蹲在門口,邊吃飯喝酒邊賞雪,好不愜意。
客棧掌櫃的臉都綠了,他本意就想著溫子魁這一桌吃食他請,沒想著那高大威武的漢子竟然讓這麼多人白吃白喝,他現在也是有苦說不出,比呂鄭還要憋屈。
宋翎兒端起酒杯小泯一口熱酒,辣的她直伸舌頭,用手扇風,她幽怨說道:“這那麼辣的水,你們是怎麼喝出香甜的。”
嶽荀義沒用酒杯,直接用海碗,一倒就是一整壺,後來他嫌麻煩,讓店小二上罈子,掌櫃的不情不願又拿出兩壇烈酒,他仰頭喝光,心滿意足打了個酒嗝之後說道:“這玩意就得這麼喝,喝的是豪邁,喝的是豪情,哪有你這麼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酒,能嚐出個甚味?”
溫子魁朝著這大漢腦袋就是一巴掌,“就會騙人家姑娘,哪有女子像你這般喝酒,宋姑娘,你要是真想嚐嚐酒滋味,大可問問張花魁。”
宋翎兒將目光投去,只見張魚兒輕泯一口,喝自己那一小口相比至少不多,見這位花魁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她好奇問道:“張姐姐,你是怎麼喝出這酒中味道的呀?”
張魚兒只對這個姑娘有些許笑意,她勾起一個婉約笑容,“酒,要伴著愁喝,愁與酒加在一起,纔是上品。”
“張姐姐這麼漂亮,還會有愁?”
宋翎兒剛問出這句話她就後悔了,縮了縮腦袋吐著舌頭,歉意一笑,張魚兒低頭不語。
這神經大條的女子見有些尷尬,她又說道:“張姐姐,你們醉煌樓的人怎麼還沒來,你要不要再通知他們一聲不要過來了,萬一又和這群官兵們起了衝突就麻煩了。”
嶽荀義一聽,他重重放下酒杯,哐噹一聲沉響,嘈雜的客棧剎那間就安靜了下來,皆轉頭看向西窗。
溫子魁眉頭一皺,一巴掌又扇在大漢的腦袋上,轉頭對眾位士卒說道:“別理嶽校尉,他喝多了。”
客棧頓時又拼酒聲四起。
這一舉動嚇了宋翎兒一大跳,溫子魁低聲呵斥道:“你小子真喝多了?”
嶽荀義也低個腦袋嘀咕道:“咱們中州軍哪有這麼小家子氣,又不是見人就找麻煩的主兒。”
溫子魁翻了個白眼。
宋翎兒撫了撫胸口,也怒視一眼嶽荀義,“你這將軍當得,還沒一個你軍中的年輕後生通情理,我說的不對你反駁我就是了,動不動就拍桌子的,嚇死人了。”
嶽荀義翹著二郎腿一臉的欠揍模樣。
青兒和張魚兒都是汗顏,這整桌人都是明白人,就自家小姐不明白,那個年輕後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打一個將軍的腦袋,怕是不想活了,而且這個將軍好像還覺得天經地義一般。
其實就算嶽荀義與溫子魁平級,溫子魁打上嶽荀義一拳一腳,後者也不會多說什麼,因為他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都是溫子魁一手提拔上來的,就像於有俊打罵溫子魁,溫子魁不敢輕言一樣。
溫子魁之於嶽荀義,如同於有俊之於溫子魁。
張魚兒又倒了一小杯酒水說道:“不礙事的,醉煌樓的人現在估計已經撤了,他們在我身邊安插的有人,負責監視與保護,說句實話,溫將軍可莫要怪罪我,就算溫將軍不出手,那王顯貴也帶不走我的。”
溫子魁點了點頭,沒有在意花魁的刺耳實話,他說道:“我說你怎麼沒有一絲害怕神情呢,當時我就覺得你肯定有後手,其實我也想教訓一下那個膏粱子弟,他連花魁都敢明搶,暗地裏肯定也做過不少汙人清白的事來。”
“那倒是。”
張魚兒仰頭一飲而盡,她起身施了個萬福,“魚兒今日就陪將軍到這裏了,宋姑娘、青兒姑娘,我就先告退了。”
“張姐姐這就走了?”
溫子魁端著酒杯默不作聲,他感覺到剛剛有一股氣息在張魚兒身上一掃而過,肯定暗中有高手不讓這位花魁久坐。
張魚兒笑道:“今日在客棧彈唱的時間過了,醉煌樓還有事,趕明兒諸位去醉煌樓一敘,小女子定當盡地主之誼。”
嶽荀義眯著醉眼,“好說好說。”
張魚兒對眾人揮了揮手,眼神中竟然還有幾分不捨,她轉頭看向街道,巷弄中有一抹黑影對她點了點頭,她嘆息一聲,邁著玉步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行去。
八年來,唯有柳清對她以同等之人相處,其他青樓客官就算有風雅之人,也隱藏不住眼中那一抹淫穢。
今天和一位不知道權利多大的將軍喝酒,那位將軍眼神清澈,從沒有在自己身上多看一眼,甚至連宋姑娘和那婢女他都是眼瞥別處,語氣中也沒有那種上位者的輕浮,那個看起來是個大大咧咧性格的壯漢,雖然眼睛時不時瞄向自己的胸脯,但與其他人不同,具體哪裏不同,她說不出來,但就是感覺同樣是偷瞄,那位壯漢眼中也沒有那種偽君子的掩飾。
而且在那位將軍的一瞪之下,他竟然還向自己歉意一笑,再也沒看過一眼。
這種感覺是八年來頭一次,別人給足了她尊重。
張魚兒又往後看了一眼,轉頭默默前行。
屋內,青兒見此時滿堂薰醉男子。就她兩個女子,她輕聲提醒道:“小姐,該回去了,晚了的話,又要被老爺說教了。”
宋翎兒看了眼天色,她一拍腦袋,說了句粗話,“媽呀要死了要死了,天都快黑了,得趕緊回去了。”
青兒也是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家這位小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些。
溫子魁挑眉,“我送送你。”
宋翎兒急躁的臉龐一紅,嘀咕一聲,“麻煩公子大雪天還要送我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