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先鋒開路
柳慶勻遠去部署之後,於有俊遣散了大批村民,有幾個孩童將縣官的頭顱當做蹴鞠來回踢動。
大人們見狀出口責罵,“家裏都沒吃的了,還亂蹦亂跳!餓死你們這群兔崽子!”
於有俊苦笑幾分,民生疾苦,就是這麼疾苦的吧,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一切愛好與喜悅的事情全是錯,都成了累贅。
於有俊見赤膊漢子張達還沒走,疑惑一聲,“你還有事?”
張達抱拳環顧一週後,面色有些微紅,好像有事難以啟齒,很難想象這個全鎮唯一一個身上有二兩膘子的大漢會露出這種姿態。
溫子魁有些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張兄弟,心中有事但說無妨,我們雖是大晉將士,在這南朝之地,對敵也僅是南朝士卒,我們萬萬不會為難於百姓。”
這個大漢重重點了點頭,他今日算是體會到了何為人生的大起大落,先前近千白甲官兵入鎮,讓他以為是什麼地方的能吏來剿匪滅賊了,可半晌過去了,在縣官老爺府上也沒什麼訊息,張達還暗暗憤恨官官相護,又是一個狗官來這裏走過場。
緊接著過了許久,從衙門內出來一個體型不輸張達的壯漢,拎著如同死狗一般的縣官,手起刀落就砍下了狗官的腦袋,隨後又有一個看起來就十分穩重的將領,拎著頭顱告訴他們們有什麼冤情可以去衙門請命。
待到張達聽到這群官兵是大晉士卒之後,心中駭然不已,聽南王說大晉身處北方貧苦之地,人人茹毛飲血,而且皆是不開化的野民,各個長得青面獠牙,見人就殺,如此一見與印象中根本不同。
張達感受到面前這個年輕人手掌心的溫熱,他笑了笑,“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也想隨諸位將軍上山剿匪。”
溫子魁訝異,“這可不是鬧著玩,是實打實的玩命,而且我們上山就不下來了……”
於有俊拉了一把溫子魁,後者悻悻然收了聲。
張達搖了搖頭,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娘子就是被那群禽獸擄了去,以前沒什麼希望和本事能衝上山救回,整日渾渾噩噩,現在有了眾位將軍上山剿匪,我再不把握住這個機會救回娘子還能算是個男子嗎!獨留娘子在山上受苦,在下寢食難安。”
這個赤膊漢子見幾人不說話又補充道:“我對柳州附近山路都十分熟悉,我可以為眾位將軍帶路,也能少走一些彎路……”
說完,漢子眼神哀悼,低聲一句,“求你們了……”
溫子魁看向於有俊,他知道做主的還需是後者,於將軍治軍嚴厲,不是參軍之人堅決不用,這種危險的剿匪行動更不能讓普通百姓涉險。
於有俊深呼一口氣,“罷了罷了,念你夫妻情深,你就跟著我們一起上山吧,暫且算是我賬下一員,剿匪行動結束後你再自行下山。”
張達眼中出現一絲神采,他下跪喊道:“多謝青天大老爺!”
入夜,燕山微風習習,本來青山綠水的一片高山,此時卻散發著一種冷冽肅殺的氣息。
根據張達所彙報,山上山賊約摸有兩千人之眾,是附近的匪類勢力最大的一股,於有俊賬下士卒傾巢出動,換裝百姓布衣暗中潛行至山腳之下。
由於這千人大軍沒有斥候,平時都是柳慶勻帶人探視,這次行動關乎到大軍的生死存亡,以前做過幾個月斥候的溫子魁,也貓著腰與柳慶勻為伍,二人一襲黑衣在只有微微月光的山地中一掠而去。
溫子魁看著前方的柳將軍,心思又飛舞到那年剛至渝州城外,周英就是這麼帶著他穿梭在密林之中,教會溫子魁如何偵查敵情與記錄有效訊息。
柳慶勻蹲在一處茂盛的草叢間,低頭藉着月光記錄,他輕聲說道:“大軍與燕山距離三里路程,其中有明探二十人盡數誅殺,暗探也被解決的差不多了,前方偶有煙火,想必還有隱藏在暗中的山賊探子,速速襲殺。”
溫子魁暗暗點頭記下,半晌沒有動作。
柳慶勻回身一巴掌拍在年輕人腦門上,“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溫子魁“啊”了一聲,他這才反應過來,柳將軍是一邊低頭記錄一邊和自己說話,他抬頭望去,果然在前方不遠處有機率青煙飄起!
燕山的山腳處,兩名腰挎長刀,頭綁黑布的兩個山寨探子從山頂走下,其中一人嘴中發出一陣鳥鳴聲,緊接著又有兩名頭上有黑布包裹的探子從暗中出現,雙方互相點了點頭,擦肩而過。
這剛到的兩名探子順勢趴下,那會鳥鳴的探子搓了搓手,語氣有些譏諷,他說道:“還是白天看守最好,那樣就能早些回去睡覺了,咱兄弟倆又要苦守一夜咯。”
趴在他旁邊那人一隻眼睛也被黑布斜斜覆蓋著,看上去好像是個獨眼龍,這人嘿嘿一笑,“可不是,家裏小娘都好久沒在晚上碰了。”
“白天不讓你碰?”
“晚上纔有那種意境嘛。”
鳥鳴探子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他忽然側了側身子,從褲襠裡掏出鬥狀的木製玩意兒,他輕輕在地上磕了磕,那木鬥竟然冒出陣陣香氣撲鼻的青煙,讓人聞上一口都感覺精神極佳。
獨眼龍定睛一看,他訝異道:“二當家的菸斗,怎麼跑你手裏去了,偷的?你小子可藏好了,被二當家的知道,給你活刮咯。”
“什麼偷不偷的,就二當家那精明模樣,誰能偷到他頭上?這是他賞給我的,來一口?”
“不是偷的?拿給我嚐嚐!”
獨眼龍湊過去聞了聞,頓時感覺整個人都有一種沁入心扉的舒適感覺,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閉氣不讓那股香氣從鼻孔中穿出,一直到徹底沒了香氣之後,獨眼龍不滿足,直接奪過菸斗,對著菸嘴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獨眼龍頓時感覺天旋地轉脖子也涼嗖嗖的,他睜開眼睛,看見一具無頭屍體以及同僚的驚恐表情之後,眼皮一沉,眼前黑了過去。
那會鳥鳴的暗探還沒來得及發出害怕的尖叫聲,柳慶勻從側面手起刀落又是一顆頭顱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