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病房大門被開啟。宋子禾邁著沉穩的步子，邁入，張麗順勢離開，一路上離宋子禾隔得老遠。

    病房裏出奇的安靜，特別是從宋子禾走進之後。

    顧蔓沉聲嘆出一口氣，看著自己握在手裏的瓶子。宋子禾有時候出奇的細緻，她想要的或者沒有想到的，他都會提前替她準備好。

    可是今天，她表現地那麼明顯，他卻硬生生錯過了，“我是不是要的太多了。”

    她沒有說出來，自從從溫泉裡出來之後，她的身體有多虛弱。同時，精神有多虛弱。她現在說一句話都費勁，剛纔張麗在的時候她儘量不說話，只是聽著對方講。

    身體像是一片羽毛，蓋著的被子讓她沒有絲毫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她只想待在被子裡，最好明天不要醒來，後天也不要。

    但是想到宋子禾的臉，她還是努力睜開了眼睛。

    “沒有，是我的錯。我讓人給你準備了你最愛吃的粥，先吃點東西。”

    男人的聲音由遠及近，身上還帶著程怡喜歡的香水味道。

    她眉頭一皺，使出渾身解數把幫自己整理著被子的宋子禾，一把推開。不停撲閃著的眼睛裏，滿是抗拒。

    大概是生病，她竟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宋子禾。眼淚就那樣毫無預兆地從眼角留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大腦的混沌裡若隱若現。

    “我還是忘不了，一個人面對著冰冷漆黑，發著黴的牆面。”

    那段在監獄裏的日子，浮現在她的腦海。後來她的確出來了，但是不可否認的，當時的絕望灰心在她的大腦深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以至於只要她身體不舒服，那段記憶就會噴薄而出。

    宋子禾伸出胳膊僵在半空中，聽著從她嘴裏吐出的話，瞳孔微縮。兀自低垂著頭，眼底帶著深深的自責和懊悔。

    他還以為過去那麼久，她早就忘記了。

    “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雙拳驀地握緊，他眼底的陰鷙，像是可以吞滅一切。

    顧蔓抬起埋在雙腿之間的腦袋，一張涕淚縱橫的臉上，滿是悽楚。棕色的髮絲黏在了乾涸的淚水上，又被新的淚水打溼，一雙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波光粼粼，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淌下。

    深夜的時候，她經常睡不著，一閉眼就是漆黑和冰冷，似是刻在她的骨子裏。

    “宋子禾，我該怎麼辦？”

    她雙肩顫抖著，不停晃動自己腦袋，情緒像是在那一刻找到了發泄的閥門。看著身前高貴如神祗的男人，直接泣不成聲。

    程怡可以做盡一切錯事，身後還有一個楚陽頂著。

    她雖然平日裏笑得沒心沒肺，可是她終歸是一個人。在溫泉裡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忽的對這個世界再度生出了恐懼。

    “顧蔓，有我在，不會有任何人能傷害到你。”

    她眼睛裏的惶恐和無助，被他盡數收進眼底。輕啟薄唇，他一把摟她嬌小的身軀，指尖輕撫著，揩去她順著臉蛋留下的淚珠。

    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