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團團長老藍有些納悶，“蔡毅成，你現在說這些有點不合時宜吧？吳司-/令被扣押，參-/謀長遇刺，當務之急應該找福建綏靖公署討個說法，而不是商量什麼改編！”

    眾人議論紛紛，蔡毅成有些坐不住了。

    “蔡廷鍇既然敢扣押吳司-/令，說明他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一切準備。跟他有什麼好談的？不如部隊撤回龍巖，接受中央軍改編。朱副主任已經答應我了，在座所有人官升一級……”

    老藍急了，“姓蔡的，你到底是哪頭的？！還是不是我省防軍的人，一點同袍兄弟的情誼都沒有，只想著升官發財！”

    蔡毅成惡狠狠地盯著老藍，一字一句地說：“老藍，我是爲了大家的前程，不想跟我們一起幹，請你立即離開！”

    老藍也不示弱，起身怒斥蔡毅成。

    “什麼狗屁前程？你就是個軟骨頭！南京老蔣不得人心，面對日寇入侵一再退讓。東三省大片國土淪陷，老蔣在幹什麼？他在不惜餘力地清剿堅決抗戰的紅軍共-/產黨！排擠壓制曾經在淞滬戰場抵禦日寇的十九路軍！國內早已民怨沸騰，而你我身為軍-/人，怎麼不辨黑白？！”

    “老藍，請注意你的言行！”

    老藍情緒激動地說：“我們幾個已經商量好了，準備接受十九路軍蔡廷鍇總指揮的號召，組建北上抗日義勇軍，至於你嘛！蔡毅成，你只能變成一條終日朝老蔣以及南京政-/府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一名軍官起身反對道：“藍團長，蔡廷鍇意欲謀反，已被南京重點監控，你同情十九路軍，必被視為叛軍同黨！一旦中央軍大軍平叛，考慮過後果嗎？”

    另一名軍官起身回答道：“為國為民，死而無憾；既為軍-/人，應保家衛國。敝人同意老藍的觀點，本團也願意全員追隨藍團長，與十九路軍達成互不侵犯協議，共同組建北上抗日義勇軍！”

    在場軍官分成兩派，相互指責謾罵，現場亂作一團。

    朱䴉見狀悄悄給蔡毅成使個眼色。

    蔡毅成會意，提高聲音喊道：“好了，好了，諸位，不要再吵了。道不同不相爲謀。現在我宣佈，願意改編為中央軍的留下，不願意效忠南京政-/府以及蔣委-/員長的，現在就請離開會場！”

    老藍冷哼一聲，大步朝門外走去。

    有幾名軍官陸續起身，昂首挺胸離去。

    老藍等人剛剛走到門口，突然一群荷槍實彈計程車兵闖了進來，持槍將老藍等人團團包圍。

    老藍憤怒地轉向蔡毅成，“什麼意思啊？蔡毅成，真想與我們撕破臉嗎？”

    自始至終，一直坐著那裏不動聲色的朱䴉站起身來。

    “對不住啊！這一切都是我朱䴉安排的，蔡團長不過是奉命行事。藍團長，你們也不好好想一想，不願意效忠南京政-/府，不願意服從蔣委-/員長的命令，你們還能活著走出這間會議室嗎？”

    老藍恍然大悟道：“原來都是你這個混蛋在背後搗鬼！”

    朱䴉哈哈大笑，“是的。本來想給諸位一個光明的前程，沒想到你們卻一意孤行，那就不能怪朱某心狠手辣！來人，把這些叛軍亂黨統統給我抓起來！就地槍決！”

    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

    “這是我省防軍的作戰室，豈容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聲到人到，身著少-/將軍-/裝的葉子崖大步走進會場，身後跟著吳世賢、鄭如峰等人。

    原本槍指老藍等人的省防軍士兵也紛紛調轉槍口，對準了朱䴉。

    老藍欣喜地望著葉子崖，激動地喊道：“參-/謀長？我們大家都以為……都以為你已經……”

    “都以為我已經死了對吧？藍團長，我們之前商量好的，一起組建北上抗日義勇軍，部隊還沒有啟程，我怎麼敢輕易死掉？！”

    朱䴉、蔡毅成等人吃驚地望著“死而復生”的葉子崖、

    葉子崖來到朱䴉面前，嘲諷道：“朱副主任，好大的官威啊！可惜這不是你的地盤，你說了不算，你我誰說了也不算，我葉大顛趴纔是省防軍大當家的！來人，都給老子捕了！”

    葉子崖一擺手，鄭如峰等人立即撲向朱䴉等人擒拿。

    朱䴉嚇得戰戰兢兢，束手就擒。

    而蔡毅成不甘失敗，意欲拔槍反抗，結果被當場亂槍擊斃。剩下的幾名省防軍的軍官乖乖舉手投降。

    當天，葉子崖攜妻子吳柳莉香來到福建綏靖公署。蔡廷鍇親自接見，與葉子崖熱烈握手。

    “丟雷老母！你葉大顛趴果然說話算數，高佬代表十九路軍以及福州百萬民眾感謝你。以大局為重，槍口一致對外，以後你我就是友軍啦！”

    “蔡總指揮不必客氣，葉某隻是做了一名軍-/人應該做的事情。毀家紓難，共御日寇，我省防軍願意接受十九路軍的改編，一起組建北上抗日義勇軍！”

    蔡廷鍇哈哈大笑。

    “好，很好。福建即將宣佈獨立，併成立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十九路軍也將改組為人民革命軍。貴部納入新編第六軍序列，葉將軍出任第六軍軍-/長之職，順理成章。”

    葉子崖有些猶豫，看向旁邊的吳柳莉香。

    蔡廷鍇疑惑地問道：“怎麼啦？這點小事還需要老婆同意嗎？葉將軍是否還有哪些不滿意？儘管提出來，高佬蔡一定予以滿足。”

    吳柳莉香解釋道：“總指揮不要誤會，我們崖仔有個心願，那就是早日迴歸紅軍老部隊。”

    “紅軍？紅軍會接納他嗎？一個惡名遠揚的龍巖惡霸，一個遭人唾棄的臭軍閥？”

    蔡廷鍇明顯故意說笑，其實是想盡力挽留葉子崖。

    “葉將軍還是老老實實留在福建，北上抗日義勇軍一旦成立，你來當這支部隊的副司-/令！聽我的，就這麼定了！”

    葉子崖心情複雜，婉言謝絕道：“謝謝蔡總指揮器重，可是葉某去意已決。至於紅軍部隊能不能接納，我也說不好。紅軍團長張雲霄是我的聯絡人，為此我曾特意問過他。他說了八個字：閩變之日，迴歸之時。葉某聽後很欣慰，哪怕只是紅軍普通一兵，我也要到中央蘇區去！”

    “閩變之日，迴歸之時。”

    重複著葉子崖的話，蔡廷鍇似乎理解了他的心思，“好吧！強扭的瓜不甜，高佬也不強求。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成立大會召開在即，我代表即將成立的人民革命政-/府正式邀請葉將軍撥冗參加，葉將軍不會駁我的面子吧？”

    “參加，一定參加，這是史無前例的壯舉，葉某能夠親眼目睹這歷史一刻，榮幸之至。”

    蔡廷鍇主動與葉子崖握手，叮囑道：“一定要來，讓我們一起見證。”

    幾日後，福州全城萬人空巷，大批市民向福州禮堂匯聚。

    沿街商店均停業閉門，牆上遍貼“打倒蔣介石”、“打倒南京賣國政-/府”、“打倒國-/民黨”、“實行工農解放”等種種標語。

    禮堂門口乃至整個院落已經擠滿了未能進入會場的市民，他們高舉著標語條幅，認真聆聽會場內傳出的聲音。

    葉子崖和吳柳莉香夫婦乘坐的轎車於禮堂外被阻，只好下車步行。在警衛人員的全力協助下，夫妻二人擠過洶涌的人潮，步入福州禮堂。

    望著正在主-/席臺上講話的蔡廷鍇，葉子崖、吳柳莉香夫婦激動不已。

    蔡廷鍇激情慷慨，語氣高昂，“事已至此，我們十九路軍沒有退路，福建沒有退路，只能齊心協力，揭竿而起，爭取最大的主動權。最後，祝賀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成立。本人自本日起，已不是南京政-/府任命的福建綏靖公署主任，十九路軍總指揮，乃是人民的一分子！”

    經久不息地掌聲在禮堂內迴響，與會人員歡欣鼓舞。

    魏中華湊了過來，與葉子崖低聲耳語，之後引領他登上主-/席臺。

    發言前，葉子崖一臉嚴肅，認真地整理了一下軍-/裝，顯得莊嚴肅穆。

    “首先感謝蔡廷鍇將軍的邀請，能參加這次盛會，葉某心裏非常激動，也是我一生的榮幸。衆所周知，老蔣的不抵抗政策，導致日寇長驅直入。長此以往，國將不國。葉某乃一介軍-/人，和英勇的十九路軍一樣，唯知捍患守土。今我省防軍自願接受人民革命軍改編，願意與十九路軍一道組建北上抗日義勇軍。收我國土，愛我家園。即便付出生死代價，也是值得。最後，祝賀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成立。本人自本日起，也不再是省防軍參-/謀長，南京政-/府任命的少-/將，乃是人民的一分子！”

    掌聲四起，經久不息。

    聲浪掀起狂瀾，以致禮堂屋頂震顫，塵土瑟瑟而下。

    葉子崖回到吳柳莉香身邊，發現她敏感地朝禮堂窗外眺望，神色緊張，於是將她攬在懷裏。

    隨著掌聲減弱，遠處隱隱傳來空襲警報聲。

    與會眾人側耳細聽，發現空襲警報竟然越來越近，鳴笛迴響不斷，令人心驚膽戰。

    會議主持人快步上臺，抓起話筒喊道：“空襲，是空襲。與會人員立即撤離福建禮堂，進掩體防空襲！快走！”

    葉子崖攬著妻子吳柳莉香的肩膀，跟著人群向會場外走去。

    剛從禮堂出來，便聽到空中傳來巨大的嗡鳴，由遠及近。葉子崖抬頭望去，只見數架轟炸機密密麻麻飛近，其中有幾架飛機已經開始俯衝投彈。

    “阿香，快走！”

    葉子崖拉著吳柳莉香在街上一路狂奔。沿途看到大批市民倉皇奔逃。

    一架轟炸機轟鳴著低空掠過，扔下一串炸彈。炸彈在城區轟然炸響，房倒屋塌，街上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