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誘捕(2)
葉子崖回到家時,四、五歲的小女兒已經睡下了,紅撲撲的小臉蛋,憨態可掬。細看之下,發現她竟與吳柳莉香的相貌有幾分相似。
“阿香,是我眼花了嗎?妞妞看上去越來越像你了,就像你我親生的一樣,你說奇怪不奇怪?”
吳柳莉香一樂,“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妞妞成天與你我吃住在一起,行為做事彼此影響,能不像嗎?我看你就是少見多怪。”
“我說的是相貌。”
“相貌?一個道理啊!吃的喝的都一樣,肯定長是越來越像。”
葉子崖開玩笑說:“這叫什麼道理?阿香,你不會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吧?我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怎麼看那個老乞丐都像在演戲。或許你跟他們串通一氣哄騙我,這也說不定啊!你說呢?”
“你讓我說什麼?窮人家養不起孩子,想方設法送出去,也是人之常情嘛。爲了孩子能有口飯吃餓不死,當街賣孩子的都有。你提這些幹什麼?”
葉子崖有些尷尬,沒話找話,“阿香,天不早了,我們也早點兒休息吧?”
“你先睡吧!我把孩子的衣服再收拾一下。”
“可是我一個人睡不著啊!”
吳柳莉香納悶地看著葉子崖,作勢欲打,“崖仔,親愛的,你又想到什麼鬼點子?我告訴你呀!妞妞好不容易纔睡著,你別動靜太大把她吵醒了。今天晚上自己睡,我們娘倆就不陪你了。”
“你還真別說,你這個樣子還真有幾分賢妻良母的樣子。”
“本來就是賢妻良母,但是我吳柳莉香絕不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不管你平時怎麼想怎麼做,如果最終結果不能令我滿意,對不起,我一定離你而去!”
葉子崖心情複雜地看著吳柳莉香,欲言又止。
“幹啥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嘛!”
葉子崖字斟句酌地說:“這些天你就像沒事人一樣,也不再追問策反吳文昌的進度,更不關心我都見了誰做了些什麼事情。阿香,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
吳柳莉香說:“崖仔,親愛的,你真的想多了,我知道你是非凡之人,將來必定做一番大事業。另外,我也知道,你心裏有阿香,答應我的一定能辦到。所以我沒有任何擔心,唯一感到不舒服的是,你與朱䴉他們走得太近了。要知道朱䴉是南京的人,小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阿香,你放心,朱䴉這個人我太瞭解了。當年他差點兒要了老子的命,不過這個蠢貨倒是可以利用。”
吳柳莉香說:“既然如此,那我沒有問題了,祝你順利。”
葉子崖不樂意地說:“哎,瞧你這個語氣冷冰冰的,還是不是夫妻啊?夫妻之間用得著這麼客氣嗎?”
明知葉子崖故意找茬兒,吳柳莉香微微一笑,並不計較。
“好好好,我注意態度。崖仔,親愛的,你趕緊睡去吧!收拾完妞妞的衣服,我馬上過去陪葉將軍,好不好?乖。”
在葉子崖臉上親了一下,這才推著他離開。
目送著葉子崖走進隔壁的房間,吳柳莉香的臉色變得難看,她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在她的眼裏,葉子崖變得越來越陌生了,有時竟有些後悔嫁給他。
但是,吳柳莉香必須堅持下去。在龍巖城裏,葉子崖是她唯一的幫手,也是策反吳文昌唯一的希望。
作為省防軍司/-令吳文昌身邊的紅人,葉子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對於吳文昌的影響力決不能低估。即便不能利用葉子崖達到自己的目的,也不能因此樹立一個對手。
倘若葉子崖成為自己的對手,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話又說回來了,如果葉子崖的所作所為是爲了策反省防軍,倒也能合理解釋。
一邊是猜忌,一邊是希望。
吳柳莉香心亂如麻,整理女兒衣物的動作便有些遲疑,就在這時,裏屋傳來葉子崖的聲音。
“阿香,趕緊睡啦!明天還要早起呢!”
吳柳莉香一愣,旋即答應道:“好,我這就去洗一下,馬上過去。”
南京國民政/-府督導組即將離開龍巖,魏中華惴惴不安。
身為肩負秘密使命的鐵軍精英,魏中華的任務是全力配合吳柳莉香的行動,這是蔡廷鍇軍/-長臨行前特別交代的,然而吳柳莉香那邊始終沒有動靜,魏中華再也坐不住了。
這天,他約吳柳莉香到十九路軍龍巖善後處見面,予以催促。
不知什麼原因,吳柳莉香遲遲未到。魏中華與傅先生閒聊時,忍不住大聲抱怨。
“龍巖之行沒有一件事情順利。傅先生您應該知道,魏某平生最恨共/-產黨,可是我們鐵軍卻偏偏要與紅軍結盟,大仇未報,食不甘味。”
“還是因為你的弟弟魏大軍?”
“是啊!父母死得早,是我一手把弟弟拉扯大。本來不想讓弟弟當兵,可他留在老家沒人照應,所以才隨我入伍。報名時,我特意把他安排到了第五軍輜重營,沒想到共/-產黨發動南昌暴動,輜重營首當其衝。大戰之後,我弟弟殉國,自此魏某便與共/-產黨接下不共戴天之仇。”
傅先生勸解道:“魏中/-校,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此一時彼一時,我十九路軍與紅軍結盟既是抗日反蔣之舉,又爲了全力自保。你是知道的,老蔣陷我於死地,何其歹毒?!”
魏中華一聲長嘆,“唉!蔡廷鍇軍/-長高瞻遠矚,魏某服從便是。但是莉香上/-校辦事拖拖拉拉,真不明白軍部為什麼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她!”
“莉香上/-校是吳文昌的親二姑,有了這層關係,對於策反吳文昌還是一個便利條件,至少他不會嚴加提防。否則接近他都成問題,談何策反?換做你我,肯定做不到。”
“是,我承認莉香上/-校的位置最為有利,但是她拖拖拉拉,策反至今沒有任何進展,怎不令人心焦?”
說話間,吳柳莉香到場,陪著笑臉走過來。
“抱歉啊!我來晚了。女兒想吃粥,哭鬧不停,只好給她做。耽擱了一會兒,不好意思啊!”
魏中華說:“莉香上/-校,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成天帶孩子,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吧?你是一名鐵軍精英,肩負秘密使命而來,怎麼能夠如此懈怠?任務怎麼辦?就這麼聽天由命地等著。”
吳柳莉香顧慮重重地說:“沒有什麼事情能夠一蹴而就,我只能等。”
“等什麼?等著土匪吳文昌自己繳械投降?簡直是白日做夢!”
傅先生朝魏中華做一個息怒的手勢,轉向吳柳莉香問道:“莉香上/-校,蔡廷鍇軍/-長有交代,這項任務由你直接負責,我和魏中/-校負責配合協調。雖然不知道您的真實想法,但是我們也不會過多幹涉。只是希望您能抓緊時間落實,畢竟十九路軍與紅軍已經簽署了協定,接下來各方面的佈局都將陸續展開,吳文昌這邊顯而易見將成為巨大的障礙……”
吳柳莉香心事重重地說:“傅先生不必再說了,我心裏清楚該怎麼做。”
“現在不只是吳文昌的問題啊!”
魏中華按捺不住,嚷嚷道:“葉大顛趴一躍成為省防軍二當家的,他纔是舉義最大的障礙。就在前兩天,他率部增援中央軍蔣鼎文部,一舉擊潰紅軍的圍攻,為此南京軍政部通令嘉獎。吳文昌一個土匪已經令人頭疼,再加上龍巖惡霸葉大顛趴,你對付得了嗎?”
“崖仔是我男人,他聽我的。”
雖然嘴上依然強硬,但是吳柳莉香心裏也沒底。最近一段時間,她與葉子崖明顯生疏了,很多事情葉子崖不說,她也沒有過問。
人是會變的,隨著環境的變化,內心的慾望似乎也與日俱增。
魏中華冷笑道:“莉香上/-校未免太自信了吧?葉大顛趴是你的男人不假,但是他更有野心,也更加狡猾。當年我將他浸豬籠,本以為會一命歸西,沒想到還是被他逃脫了。所以,這個人萬萬不能信,他偽裝的本領已趨登峯造極。”
傅先生說:“是啊!葉大顛趴這個人惡名遠揚,並非捕風捉影。莉香上/-校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必要的時候……”
“不可能!”
應該知道傅先生接下來會說什麼,吳柳莉香斷然拒絕。
“我不能爲了執行任務而殺掉自己的丈夫!好了,這件事情無需在討論下去了。魏中華,我知道你仇視崖仔,但是未經允許擅自行動,我會上報軍部追究你的責任。”
魏中華欲言又止,一聲長嘆。
吳柳莉香轉向傅先生又說:“傅先生,我要用電臺跟軍部聯絡一下,向蔡廷鍇軍/-長彙報近期的進展。”
“好,跟我來吧!”
傅先生引吳柳莉香出門。
魏中華忍不住嘟噥道:“婦人之仁,要壞大事!這項行動進展遲緩,必須另闢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