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螳螂捕蟬,黃雀在後(3)
原本熱熱鬧鬧的入職儀式,經蔡毅成大鬧便索然無味。
面對眾人的輪番敬酒,葉子崖敷衍應付,心事重重。他不知道蔡毅成的異常舉動是發酒瘋,還是來自吳文昌的授意。
省防軍看似不堪一擊,其實內部鐵板一塊。
在吳文昌的周圍聚集著一大批像蔡毅成這樣的忠實鷹犬,他們虎視眈眈的注視著膽敢靠近省防軍的任何人,爲了保護吳文昌打下的江山,不惜瘋狂犬吠,甚至全力撕咬。
蔡毅成至少代表了吳文昌的某種心思,如果把自己的參/-謀長位置當成省防軍的臉面,那麼蔡毅成之流便是緊緊圍繞在吳文昌身邊的銅牆鐵壁。
在這一刻,葉子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壓力,策反吳文昌絕非易事。
果然,酒過三巡,吳文昌便先行離開了。他的表現既給足了葉子崖面子,也不失時機地告訴省防軍所有軍官,蔡毅成不僅不會被追究責任,反而因為當衆頂撞葉大顛趴,說了大家都不該說的話,在省防軍內必須擁有一席之地。
當然除了蔡毅成之流,也有審時度勢的聰明人站在了葉子崖這一邊。他們不像蔡毅成那樣心胸狹隘,畢竟葉子崖是省防軍參/-謀長,執掌兵權的大人物。
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葉子崖的怒氣一點點消散,最終化作杯中美酒,穿腸過肚。
“諸位,葉某初來乍到,你們都是省防軍的老人,必須給我個面子。你們不給老子面子,老子就把你們當兄弟。打仗的時候,肯定先把你們推到前線去,就說怕不怕?聽不聽老子的命令?”
一名軍官點頭哈腰,“聽聽聽,您是參/-謀長,您說了算,我們都聽您的。”
另一名軍官恭維道:“參/-謀長帶兵有方,威風八面,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龍巖保安大隊在您的調教下,區區千餘人戰鬥力足以抵得上一個整編旅。我們省防軍如今有了主心骨。在您的統領下,幾萬人馬齊上陣,那還不是驚天動地,所向披靡!”
眾人不吝溢美之詞,葉子崖很受用,頻頻舉杯飲酒,酩酊大醉。
深夜的龍巖城十分清靜,皎潔明月映亮了青石板路。
一輛黑色轎車不緊不慢地駛過街道,車內的葉子崖昏昏欲睡。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變故,吳柳莉香小產,蔡毅成大鬧就職儀式。葉子崖身心疲憊,不知不覺中多喝了幾杯酒。
自從得知紅軍即將與鐵軍結盟的訊息,葉子崖便緊張起來。這是一個具有歷史性的大事件,一旦成功將徹底改變中國革命的形勢。葉子崖雖然無法直接參與其中,但是藏在心底的興奮洶涌翻滾。
必須做些什麼。
葉子崖的計劃是,利用自己在龍巖城的特殊身份,暗中保護紅軍與鐵軍結盟的過程。沒有誰要求他這樣做,這是一種自覺自願地抉擇,包括張雲霄給他的任務也不過是掩護蘇聯人過境。而蘇聯人過境顯然是一個幌子,目的應該是爲了掩護紅軍與鐵軍本次結盟。
入主省防軍,是葉子崖既定計劃的步驟之一。
因為龍巖城沒有中央軍駐防,唯一的變數是省防軍。只有與南京密切聯絡的吳文昌才能對紅軍、鐵軍的結盟構成威脅。掌控省防軍便掌控了唯一的變數。葉子崖這一步必須走穩。
至於妻子吳柳莉香,他選擇了暫時保密。畢竟這只是一種假設,不僅沒有必要讓她提心吊膽,而且也不希望她參與其中。
潛在的危險往往突如其來,只有置身事外才能保全性命。
葉子崖深愛著自己的妻子,爲了吳柳莉香的安危考慮,只能暫時隱瞞。吳柳莉香的誤解正是由此而來,葉子崖只能感慨功效難兩全。
事實證明,葉子崖這一步起到了關鍵作用。
吳文昌離開省防軍禮堂回到家,發現朱䴉正在等他。
這個力行社的特務頭子前來兌現承諾,奉上運載那批槍械的火車批次表以及兩百萬的銀行匯票。
朱䴉態度誠懇地說:“吳司/-令,朱某說到做到,接下來該你兌現承諾了。”
“好說,老吳我最看重的還是南京老蔣,將來他一定能成就一番偉業!”
說著,吳文昌神情嚴肅地開啟一張龍巖地圖,指指點點地解釋著。
“龍巖城這麼大,共/-匪與十九路軍的秘密談判地點很難具體掌握。那麼我只能採取趕鴨子的方式,將他們逼到我提前設定的區域中。”
朱䴉湊上前細看,一頭霧水,“什麼意思?時間不多,吳司/-令能說的具體一點嗎?”
“很簡單,之前龍巖各方勢力是這樣的,我省防軍在城東,龍巖保安大隊在城西,十九路軍在城南,而共/-匪活動則擊中在城北一帶。這一次我省防軍以剿匪為名,不僅在城東增設哨卡,而且城西和城北都加派了巡邏隊。唯一佈防鬆懈的便是城南了。朱副主任是聰明人,哪能看不出這裏邊的玄機?”
朱䴉恍然大悟道:“趕鴨子的方式?圍三闕一,吳司/-令高明。如此一來,共/-匪和鐵軍的談判便只能在城南區域了。”
“是的,城南幾處地點頗為可疑,我已經派出密探盯梢,其中福州大旅社尤其重視。”
“十九路軍善後處也在城南。”
“對啊!不過我認為鐵軍與共/-匪的秘密談判不會選擇這一地點,也太明顯了吧?這就不是秘密了,而是向老蔣公開宣戰。即便蔡廷鍇有這個膽量和想法,但是也不是好時機。”
朱䴉贊同地點頭,“吳司/-令運籌帷幄,朱某這下放心了。我這就密報南京,催促儘快調撥。”
“那就有勞朱副主任啦!”
“不客氣。”
朱䴉思索著又問道:“聽說葉大顛趴被你收買,入主省防軍參謀部,又得一員虎將,吳司/-令的勢力又壯大了許多。”
吳文昌不以為然,“哎,名正言順的親戚啊!我和汀汿若不相互提攜,有人會看笑話。”
“誰會看笑話?”
“比如你。”
“比如我?”
“是啊!朱副主任高高在上,巴不得我和汀汿在龍巖拼個你死我活。那不是老吳想看到的結果,再說了還有我二姑吳柳莉香。”
“吳柳莉香的秘密身份你應該知道。”
“那又如何?十九路軍至今沒有公開反對南京政/-府,反對老蔣,那麼吳柳莉香還是我二姑。”
“如果十九路軍蔡廷鍇反了呢?”
吳文昌思索了一下,猶豫著說:“那她還是我二姑,這是變不了的,到時候我把她送回馬來西亞,就不用朱副主任操心啦!”
見吳文昌一心袒護,朱䴉有些著急。
“好吧!咱們先不說吳柳莉香,就說葉大顛趴。這個人與我之前多次接觸,鬼主意多得很哪,吳司/-令必須小心提防葉大顛趴。省得命沒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吳文昌一樂,“謝謝提醒,這件事情我自會處理。汀汿能為我所用最好,若不能……”
“怎麼樣?殺了他?”
“送他一起去馬來西亞!朱副主任,看阿香的面子,我也不能對他下手啊!汀汿既不是共/-產黨人,又不是蔡廷鍇的人,我憑什麼殺他?老吳我若殺了自己的二姑夫,以後哪還有臉跟家人見面?你不要把我往火坑裏推嘛!”
吳文昌的袒護態度讓朱䴉愈發擔心。
“吳司/-令,你不瞭解葉大顛趴,小心總是沒錯的。好了,點到為止。話說到這個份上,想必吳司/-令心中有數,朱某就不囉嗦了。告辭。”
“朱副主任慢走,不送。”
葉子崖乘坐的轎車在離家不遠處拋錨。
司機是一名少/-尉軍官,下車檢視,發現輪胎憋了。他迅速開啟後備箱,取出工具開始換備胎。
葉子崖甦醒過來,發現轎車停下了,迷迷糊糊地下了車。
少/-尉上前報告,“參/-謀長,輪胎破了,需要換備胎,您到車裏稍坐,一會兒就好。”
渾身酒氣的葉子崖環顧四周,望見葉家的門樓。
“算了,酒喝多了,我正好想溜達溜達。你換好輪胎,直接回省防軍大院吧!明天一早再來接我。”
“是。那我送送你。”
“忙你的吧!也沒兩步路。”
目送葉子崖搖搖晃晃地走向葉家門樓,少/-尉繼續貓腰換輪胎。
兩名地/-下黨突然持槍從暗處衝出來,掄起槍柄將葉子崖打暈,迅速拖進旁邊的小巷。
換好輪胎的少/-尉軍官抬頭,街上沒有葉子崖的身影,認為他已經到家了。少/-尉啟動車輛,掉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