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路軍龍巖善後處門前有兩名身背斗笠計程車兵持槍站崗。

    葉子崖與吳柳莉香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隊荷槍實彈的保安隊員。葉子崖停下腳步，抬頭望著龍巖善後處的大門。

    站崗的十九路軍士兵認出葉大顛趴，急忙將目光挪向別處，不敢與之對視。

    葉子崖頭也不回，吩咐身後的保安隊員說：“劉班長，兄弟們就不用進去了，原地待命。”

    “是。”

    葉子崖和吳柳莉香登上臺階，朝善後處大院走去。

    站崗計程車兵視而不見，如同雕塑一般。

    葉子崖忍不住停下，湊到其中一名士兵耳邊，問道：“我進去啦？我真進去啦？你們管不管？”

    站崗計程車兵緊張冒汗，身體搖搖晃晃，險些站立不穩。

    葉子崖一時氣惱，抬手打了他腦袋一巴掌，“你他媽會不會站崗？讓人隨便進出啊！十九路軍怎麼養了你們這幫廢物？”

    士兵嚇得哆哆嗦嗦，緊張地說：“將、將軍，敢問您帶隊至此有何貴幹？”

    葉子崖氣樂了，“就不告訴你！”

    吳柳莉香嗔怪地推了葉子崖一把，“別開玩笑了，快進去吧！”

    挎著葉子崖的胳膊，吳柳莉香穿過善後處的院落，正好奇地東張西望，傅先生湊巧走了過來。

    見到葉子崖和吳柳莉香，傅先生有些意外，緊走幾步來到他們面前。

    “我說今天一大早喜鵲喳喳叫，原來是有貴客登門啊！歡迎龍巖保安大隊葉參//謀//長蒞臨指教。歡迎，歡迎啊！”

    葉子崖問道：“你就是十九路軍善後處的傅先生吧？”

    “正是敝人，正是敝人。十九路軍在你們龍巖增設善後處，給各位鄉親父老添麻煩了。今後你我常來常往，精誠合作。”

    傅先生扭頭看到吳柳莉香，試探著問道：“這位是……？”

    葉子崖隨口介紹道：“我老婆，吳柳莉香。”

    傅先生迅速堆起笑臉，特意在長衫衣襟上蹭了蹭手，這才上前與吳柳莉香握手。

    吳柳莉香笑著說：“傅先生，幸會啊！”

    傅先生誇讚道：“葉夫人雍容華貴，姿態靚麗，二位光臨令我龍巖善後處蓬蓽生輝啊！葉參//謀//長，屋裏請吧！”

    在傅先生的引領下，葉子崖大步朝正堂走去。

    吳柳莉香放慢腳步走在了最後，悄悄攤開手掌一看，手裏多了一把鑰匙。這是剛纔握手時，傅先生趁機交給她的。葉子崖就在眼前，對此竟毫不知情。吳柳莉香把鑰匙塞進手包。

    走進傅先生的辦公室，葉子崖和吳柳莉香落座。

    一名十九路軍士兵沏茶倒水。

    葉子崖開門見山問道：“傅先生，聽說你們十九路軍龍巖善後處被憤怒的鄉民打砸，可有此事？”

    傅先生一臉慚愧，“確有此事。每每提及，老朽臉面無光啊！”

    葉子崖嘲笑道：“潰兵也是兵，你們十九路軍若不能妥善處理貴部潰兵的問題，我們龍巖保安大隊是一定會插手的。”

    傅先生急忙表態道：“那是，那是，龍巖的安穩局勢全靠葉參//謀//長以及保安大隊維持。不過，傅某已就潰兵收容問題準備向軍部提交了一份臨時方案，大致內容如下……”

    見傅先生開啟了話匣子，吳柳莉香有些坐不住了。

    “對不起啊！傅先生，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要上廁所。”

    傅先生說：“出門右拐，頂頭就是茅廁。葉夫人請。”

    目送吳柳莉香離開後，傅先生繼續剛纔的話題，“葉參//謀//長不妨聽一下，順便給些建議。”

    葉子崖說：“行，你說吧！”

    傅先生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檔案，又戴上老花鏡，宣讀道：“關於潰兵擾民的問題，龍巖善後處經過調查，認定屬實。為嚴明軍紀，維護我十九路軍之鐵軍榮譽，特向軍部提交如下收容治理方案……”

    就在傅先生與葉子崖攀談之時，吳柳莉香用傅先生給她的鑰匙開啟了藏有電臺的密室。

    吳柳莉香熟練地接通電源，操作電臺，開始發報。

    福州近郊一處刑場，幾名共9產、黨員一字排開跪在地上，等待著被槍決。

    佩戴中//校軍//銜的監刑官魏中華正抱著資料夾，在一份名單上勾勾畫畫，之後抬腕看錶。

    最後一名共9產、黨員被押解過來。

    魏中華面無表情地問道：“姓名？”

    共9產、黨員冷笑道：“魏中華，一起共事了這麼多年，你會不知道我的姓名？我們給你起的綽號是‘屠刀’，希望你像在淞滬戰場上一樣所向披靡。可是萬萬沒想到，你的槍口沒有對準敵人，而是對準了我們共9產、黨……”

    “共9產、黨都該死。兄弟，魏某對不住了。”

    魏中華擺擺手，兩名十九路軍士兵將這名共9產、黨員拖走，摁倒在地。

    “執行吧！”

    魏中華面無表情下達了命令。

    一陣槍聲響起，共9產、黨員被槍決。

    汽車轟鳴，一輛吉普車駛來，停在不遠處。

    魏中華扭頭望去，只見一名傳令官身手敏捷地跳下車，朝這邊跑了過來。魏中華合上資料夾，起身迎上前去。

    傳令官立正，朝魏中華敬禮，“魏中//校，軍部緊急命令。”

    說著，傳令官開啟皮包，遞上一封電報。

    魏中華細看電報，面色越發凝重，“去龍巖？”

    傳令官補充道：“蔡軍長特意交代，任務緊急，你接到命令之後，需第一時間前往火車站。魏中//校，請上車吧！”

    一名共9產、黨員中槍後沒有當場死亡，抱著鮮血淋漓的腦袋，痛苦掙扎。

    魏中華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在他的腦袋上補了一槍。

    龍巖善後處的密室內，吳柳莉香正戴著耳機聚精會神地接受電報，在攤開的電報紙匆匆記錄……

    電報紙上出現一行娟秀字跡——

    “屠刀”魏中華即將趕赴龍巖支援，其公開身份是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督察組成員，督導閩浙贛“省防剿共”事宜……

    吳柳莉香停筆，琢磨著說：“魏中華？”

    相隔不遠的辦公室內，傅先生與葉子崖攀談，故意拖延時間。葉子崖百無聊賴，不時朝門口張望。

    傅先生說：“潰兵的問題，不只是我們十九路軍一家的問題，中央軍、省防軍也有類似現象，不能把龍巖街頭的潰兵混為一談。葉參//謀//長，我的意見是，各管一攤，都要出力。凡是我們十九路軍的潰兵，自然應該本部負責收容，但是若不是十九路軍的兵，那我也無能為力……”

    葉子崖聽著有些不耐煩，“傅先生，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又不是蔡廷鍇，你們十九路軍的麻煩自己想辦法解決。哎，我老婆呢！怎麼去個茅廁這麼半天？”

    說著，葉子崖起身朝門外走去。

    傅先生急忙上前將葉子崖攔下，“葉參//謀//長，你在龍巖城一言九鼎，說話是有分量的。我的想法是，儘快聯絡省防軍吳文昌司//令，針對散落龍巖街頭的潰兵，召開一次聯防擴大會議，群策群力，一起商討應對方案。”

    葉子崖隨口應付道：“好吧！就照傅先生說的辦，我儘快聯絡，你就等訊息吧！”

    傅先生見攔不住葉子崖，只好跟著他來到院子裡。

    葉子崖腳步匆匆，朝茅廁方向走去。吳柳莉香恰巧從電臺密室出來，見到葉子崖有些意外，急忙關好房門。

    “親愛的，你怎麼也出來啦？”

    葉子崖懷疑地朝吳柳莉香身後的房間張望，問道：“阿香，這個房間是茅廁嗎？”

    吳柳莉香莞爾一笑，“啊！不是啊！我走錯房間了，怎麼啦？”

    葉子崖上前一步，推開房門，發現擺在桌上的電臺。吳柳莉香和傅先生跟著他進了門。

    葉子崖摸一下電臺試了試溫度，臉色愈發陰沉。

    吳柳莉香處亂不驚，朝旁邊的傅先生笑了笑，“對不起啊！傅先生，走錯房間了，但是我什麼也沒有動啊！”

    “沒關係，我們十九路軍龍巖善後處沒有秘密，葉夫人隨便走走看看，都是可以的。”

    傅先生轉向葉子崖獻媚道：“葉參//謀//長有沒有時間？傅某今日做東，聚春園酒樓，還望葉參//謀//長及葉夫人肯賞光啊！”

    葉子崖冷冷地說：“吃飯就免了吧！告辭！”

    葉子崖丟下吳柳莉香揚長而去。吳柳莉香見他面帶慍色，緊跑幾步追上，親熱地挎上他的胳膊……

    兩人腳步匆匆穿過院落。

    吳柳莉香小心翼翼地問道：“親愛的，你生氣啦？”

    “阿香，你剛纔是不是動過電臺？”

    “沒有啊！崖仔，我都不知道那個東西是電臺。”

    “別裝了，你肯定有事情瞞著我！”

    吳柳莉香突然停下腳步，嚴肅地說：“崖仔，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過問，省得給自己惹來麻煩。”

    葉子崖不以為然，冷笑道：“我是龍巖的土皇帝，誰會給我帶來麻煩？”

    吳柳莉香湊近葉子崖，半真半假的語氣說：“你想知道我用電臺跟誰聯絡，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是紅軍共9產、黨，我想試著跟紅軍共9產、党進行聯絡，但是沒有成功，你願意幫我嗎？”

    葉子崖死死盯著吳柳莉香的眼睛，感覺她所言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