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地//下//黨秘密聯絡點之後，謝雩葶像往常一樣來到葉家大院幫廚。

    龍巖城沒過門的新媳婦都跟謝雩葶一樣，結婚之前必須到婆家幫工做些零活，這是一項頗具特色的地方習俗。

    這天，謝雩葶與葉母、大姐、二姐、三姐等人一起摘菜。

    幾個女人聚在一起，院子裡必定一片歡聲笑語。

    葉母開玩笑說：“雩葶摘菜又快又幹淨，一看就是勤快人，比我這幾個女兒強多了，一個個的，能吃不能幹。”

    大姐說：“是啊！阿媽現在就看兒媳婦順眼，我們幾個純屬多餘。”

    二姐說：“這樣也好，以後家裏的活兒都交給謝雩葶去幹，我們也該歇一歇了，對吧？”

    三姐笑著反駁道：“我們怎麼可能清閒呢？還得老牛拉破車，家裏的活兒照樣幹。崖仔是葉家獨苗，傳宗接代全靠他了。小謝以後嫁到葉家來，那就是養尊處優的少奶奶，給崖仔多生幾個孩子纔是最實際的。”

    二姐說：“生孩子，生孩子，你把小謝當成老母豬啦？”

    眾人哈哈大笑。

    謝雩葶強作歡顏，表態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葉家來，當牛做馬我都願意。”

    葉母誇讚道：“你們都瞧瞧，人家小謝多懂事啊！像我們葉家的兒媳婦。”

    眾人正在說笑，吳柳莉香拎著皮箱進了門。

    只見她身著一襲青花瓷紋飾的旗袍，腳踩高跟鞋，頭上高高挽起髮髻，淡妝下的明媚皓齒。扭動腰肢，嫋嫋婷婷地穿過院落，來到葉母等人面前，微微鞠躬致意。

    “阿媽，好久不見，您身體可好？”

    葉母老眼昏花，沒能認出吳柳莉香，納悶地問道：“你誰呀？”

    吳柳莉香環視在場眾人，微笑道：“三位姐姐，你們也不認識我啦？好好想一想，前街有一家棺材鋪……”

    二姐猜測道：“你是來買棺材的？”

    吳柳莉香撲哧一聲樂了，“二姐還是老樣子，喜歡開玩笑。我是吳柳莉香，見過二姐。”

    大姐一聲驚呼，喊道：“阿香？真的是你嗎？哎喲，不敢認啦！”

    謝雩葶疑惑地問身旁的三姐，“她是誰呀？”

    三姐一邊高興地起身迎上，一邊隨口介紹說：“阿香嘛！崖仔的老婆！”

    葉母、大姐、二姐和三姐高興地圍上前去，拉著吳柳莉香的手噓寒問暖，無形中把謝雩葶晾在一邊。

    對比吳柳莉香精緻的妝容，再看自己的粗布大褂，謝雩葶自慚形穢。

    葉母說：“阿香啊！你怎麼回來啦？你阿爸阿媽挺好的？”

    “託您的福，他們都很好。”

    大姐摸著吳柳莉香的頭髮，羨慕地說：“你用什麼洗頭啊？這頭髮長得很好啊！跟緞面似的。”

    二姐說：“是不是發財啦？衣錦還鄉啊！”

    三姐說：“阿香，見到崖仔沒有啊？我們崖仔也出息了，現在是龍巖保安大隊的參//謀//長。”

    “見過了，他公務在身，讓我先回家安頓好。”

    葉母熱情地張羅道：“快快，阿香啊！隨我進屋，給我們講講南洋的事情，聽說那裏的華人華僑不光捐款捐物，還要組織機工北上打小日本。”

    在葉母等人的簇擁下，吳柳莉香朝正堂走去。

    謝雩葶看到這一幕，心裏不是滋味。

    西山腳下，龍巖保安大隊的訓練場槍聲陣陣。

    葉子崖和周耀傑觀摩部隊射擊訓練，看到保安大隊的突擊隊員們彈無虛發，非常滿意。

    周耀傑恭維道：“汀汿兄帶兵有方，龍巖纔有我們保安大隊一席之地。憑我保安大隊的強悍戰鬥力，別說省防軍吳文昌不敢輕舉妄動，十九路軍若有所圖謀，他們蔡廷鍇軍長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耀傑，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十九路軍那邊有動靜嗎？”

    “暫時還沒有。蔡廷鍇在龍巖設立善後處，僅留一個班的兵力駐守做做樣子。善後處的傅先生歲數大了，除了搞搞慈善慰問鄉民，沒有更多的動向。”

    葉子崖思忖道：“那也不能大意。十九路軍雄心壯志，也是北伐鐵軍一部演變而來，戰鬥力不容小覷。此番奉南京老蔣之命入閩剿共，沿途收繳不少土匪武裝，壯大自己的實力。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保安大隊上千兵力在某些人眼裏也是一塊肥肉，必須嚴防他們摟草打兔子。”

    “明白。不光是省防軍吳文昌那裏，包括十九路軍龍巖善後處在內，已加派眼線，日夜盯防。”

    葉子崖點點頭，“好。如果十九路軍我們啃不動，那就只能先朝吳文昌的省防軍下手了。”

    周耀傑麵露難色，左顧右盼之後，湊到葉子崖身邊。

    “汀汿兄，你胃口也太大了吧？我們保安大隊能自保已屬不易，你還真打算吞併省防軍？”

    “為什麼不可以？要做大事，必須下大決心！”

    “先不說省防軍吳文昌坐擁六團十八營重兵，兵力數倍於我，更何況近期南京國民政//府還給他下發了一個剿匪總司//令的頭銜，萬一南京發難，你我如何應付？”

    葉子崖冷笑道：“耀傑，老蔣的把戲你看不透嗎？只要你我兵權在手，你要多少軍長、旅長、總司//令的頭銜，他都會給你的。”

    周耀傑琢磨著說：“此事不急，可慢慢籌劃。嫂夫人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葉子崖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吳柳莉香顯然不是為我而來，上墳祭祖，幾日之後復返南洋，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萬一吳文昌有意利用她呢？吳文昌老狐狸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葉子崖自信地說：“我沒那麼傻，阿香也不會聽任擺佈。耀傑，你就等著瞧吧！吳文昌的省防軍早晚是老子的！你負責給我看好了，他的每一門炮，每一個兵，都不準弄丟！”

    入夜時分，疲憊的葉子崖回到葉家大院。

    走近自己的房間，忽然發現屋裏亮著燈光，影影綽綽似有人影晃動。葉子崖來不及細想，推門進屋。

    房間內燃著紅蠟燭，床上被褥疊放整齊，大紅囍字貼在床頭。

    看到這一幕，葉子崖一時恍惚，多年前的童婚場景像夢魘般撲面襲來。手腳被縛無法挪動，胸口沉悶地喘不上氣來。葉子崖暈暈乎乎，冷汗直冒，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一雙踩著高跟鞋的女人的腳出現在葉子崖面前。

    他抬頭一看，原來是老婆吳柳莉香。

    吳柳莉香蹲下，俏皮地指點著葉子崖的鼻子，開玩笑說：“崖仔，你幹什麼呢？老夫老妻了，不必行大禮。”

    葉子崖緊張吞嚥著口水，“你怎麼會在這裏？不是跟著吳文昌走了嗎？”

    “我說過了，不想住在兵營裡。我想住葉家大院，跟你一起睡在我們自己的婚房裏。哦，對了，那個什麼謝雩葶哭著走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誰答應讓你住進來的？”

    “阿媽同意了，你阿爸也同意，還有你的三個姐姐都喜歡我。不信，你問他們去呀！”

    吳柳莉香見葉子崖滿頭大汗，掏出手絹替他擦拭。

    葉子崖推開吳柳莉香的手，起身來到桌前，自己倒一碗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你回龍巖來，到底是什麼目的？”

    吳柳莉香一樂，“崖仔，你疑神疑鬼地幹什麼？不是跟你說過了嘛！上墳祭祖。”

    “那你打算在龍巖待幾天？”

    吳柳莉香眼珠一轉，撒嬌道：“不走不行嗎？親愛的，我想跟你復婚。”

    聽到這看似無厘頭的一句話，葉子崖快要抓狂了，“阿香，我沒有跟你開玩笑，請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龍巖？”

    “你就那麼討厭我？”

    “不討厭。”

    “那你還盼著我趕緊離開？”

    葉子崖儘量平復著自己的心情，耐心地解釋道：“龍巖的局勢錯綜複雜，紅軍，鐵軍，匪軍，還有我們保安大隊，或者長期對峙，或者相互利用。近期更有一樁秘密行程引來各方關注，值此敏感時期，你突然出現在龍巖，不會只是巧合吧？”

    “你說呢？”

    “我不知道，請你告訴我，你此次龍巖之行是否為吳文昌的授意？”

    “是，也不是。”

    “到底是不是？”

    吳柳莉香猶豫了一會兒，才笑嘻嘻地說：“也是也不是，你說是就是，你說不是就不是。反正我這個侄子野心不小，崖仔你要當心啊！”

    面對古靈精怪的吳柳莉香，葉子崖真拿她沒辦法。

    “好吧！既然你守口如瓶，我也不再追問。阿香，你好自為之吧！天不早了，早點兒休息。再見。”

    說完，葉子崖就要出門。

    吳柳莉香將他攔下，笑嘻嘻地說：“你去哪裏？”

    “回保安大隊。”

    “忍心讓我一個人獨守空房？”

    “那你還想怎麼樣？”

    “留下來陪我，再一次洞房花燭夜。”

    不等葉子崖表態，吳柳莉香搶先一步來到門口，關閉房門並插好門栓，扭頭望著葉子崖，莞爾一笑。

    葉子崖緊張地冷汗直冒，支吾道：“阿香，不要開玩笑了，什麼洞房花燭夜？簡直荒唐。我快要結婚了，新娘子叫做謝雩葶，我們兩個感情很好，我不能做對不起她的事情。”

    “你愛她嗎？”

    葉子崖猶豫了一會兒，“都是家裏的安排，我無所謂。”

    “那你愛我嗎？”

    “阿香，你我之間更沒有男女之情，當年我們年紀小，什麼不懂啊！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你。”

    吳柳莉香來到葉子崖面前，摸著他的臉龐，語氣溫柔地說：“親愛的崖仔，如果說以前我們兩個年紀小，不懂愛情。那現在呢？我們兩個再一次遇到，你對我就沒有特別的想法？”

    吳柳莉香深情地望著葉子崖，開始解他的衣釦。

    葉子崖一把抓住吳柳莉香的手，防止她有進一步的舉動。不料，吳柳莉香趁勢貼緊葉子崖的身子，噘嘴索吻。

    葉子崖無奈之下只好妥協，與之相擁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