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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奸細,另有其人!(3)

    月朗星稀。朱䴉和魏大軍從營部帳篷裡出來,鬼鬼祟祟地湊在一起,低聲交流。

    “朱副營長,那個人好像是那個誰……”

    “沒錯,漏網之魚。”

    “為什麼不殺了他?如果他還活著,再跑到叛軍那邊報告,我們營長就危險啦!”

    朱䴉擺擺手,自信地說:“不,你不懂。如果葉子崖願意證明張雲霄的無辜,我部藉此贏取叛軍信任,那樣最好;如果不能如願,他還可以變成替罪羊。江美珍曾經說過,葉子崖本來應該留守連部,可他為什麼偏偏出現在梅嶺?是他背叛了自己的部隊,特務連才遭受滅頂之災也說不定嘛!”

    魏大軍恍然大悟,“有道理,有道理啊!”

    “叛軍主力找到啦?”

    魏大軍東張西望,壓低了聲音說:“找到了!營長請您立即報告軍部,一切進展順利,做好合圍準備。”

    朱䴉滿意地點頭,“很好。轉告張雲霄,此計若成,軍部可以承諾全營軍官至少官升一級。今後他張雲霄必將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九萬里。”

    “是,我一定轉告。”

    “還有,我們必須想個辦法,把江美珍留下。”

    魏大軍為難地說:“朱副營長,營長天天盼著見江美珍,把她留下,不太合適吧?營長也不會同意啊!”

    朱䴉的語氣很堅決,“這件事情由不得他,待會兒你看我的眼色行事。”

    輜重營臨時駐地的營部帳篷內,葉子崖和江美珍各懷心事。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啊!江美珍,你再好好回憶一下,當時到底是不是張雲霄下令開火?”

    面對葉子崖焦灼的目光,江美珍卻有些不耐煩,“你別打岔!葉曉莉怎麼回事啊?你們一定有事情瞞著我!崖仔,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是你也不能欺騙我呀!”

    葉子崖絞盡腦汁琢磨著,對江美珍的話充耳不聞,忽然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什麼。

    “張雲霄真想投誠嗎?我看未必。時至今日,我對任何事情都已經不敢再有奢望了,因為殘酷的現實讓我清醒地認識到,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恐怕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劇。以前我自以爲了解張雲霄,拿他當好兄弟,穿一條褲子都嫌多。可是梅嶺一戰,徹底打碎了我的認知,原來好兄弟的外表下竟然充斥著謊言、欺騙甚至是你死我活。”

    江美珍苦笑,“崖仔,其實你不用刻意迴避我。從見面開始,你不是詢問張雲霄,就是替葉曉莉扯謊,卻從來沒有關心過我。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一定是陰謀!”

    葉子崖愈發堅定自己的判斷,他望著帳篷外思索著說:“江美珍,你好好想一想,我起義軍部隊目前正被國-民-黨多路大軍追殺,危在旦夕,張雲霄此時率部投誠顯然不合時宜,除非他另有目的,比如假投誠、真奸細。倘若他的輜重營上千兵馬充當內應,勢必將成為埋在我起義軍部隊裡的定時炸彈,後果可想而知。”

    “好吧!既然你不肯正面答覆,那我也不逼你。”

    說著,江美珍拉起葉子崖的手,深情地說:“我愛上了北伐英雄葉子崖,你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不管是等你一年,還是一輩子,我們來日方長吧!”

    葉子崖心情複雜地看著江美珍,正想說什麼,朱䴉和魏大軍進門。

    朱䴉抱歉地說:“葉排長,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敘舊了。雲霄兄終於找到了二十四師主力。魏大軍捎信來,說師部讓我們立刻把江美珍送過去。”

    “師部找到啦?”

    見江美珍興奮不已,魏大軍趁熱打鐵道:“是啊!讓你立即歸隊。請吧!”

    葉子崖懷疑地看一眼魏大軍,又看向朱䴉,故意問道:“朱副營長,天這麼晚了,路上不安全吧?不如明天讓江美珍跟我們一起走。”

    “不行啊!葉排長你有所不知,明天我部將開赴土崗,與起義軍部隊匯合,但是二十四師的師部機關並不在那裏,我們跟江美珍不順路啊!”

    朱䴉思索著,忽然有了主意,“要不這樣吧!爲了保障江美珍的安全,我親自護送。葉排長,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崖仔,就這樣吧!我去收拾東西,我們師部見。”

    說完,江美珍興沖沖地出了門。

    葉子崖憂心忡忡地望著她的背影走遠。

    朱䴉一樂,轉向魏大軍吩咐道:“魏大軍,葉排長身上有傷,今天晚上你好好照顧他,明天一早準時隨隊出發!”

    江美珍、朱䴉等人趁著夜色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進。

    以為很快就能回到老部隊了,江美珍興致很高,腳步輕快。朱䴉等人緊隨其後。

    一行人拐過山腳。

    江美珍無意中抬頭,發現一面國民革命軍的軍旗高高飄揚在梅嶺輜重營駐地上空,登時就愣住了,仔細辨認纔看清楚這裏竟然是梅嶺軍械庫。

    “怎麼又回來啦?我們不是去二十四師師部嗎?”

    面對江美珍的質問,朱䴉冷笑道:“對不起,你暫時只能留在這裏。如果事情辦得順利,你很快就能恢復自由。”

    “騙子!”

    江美珍一聲怒罵,轉身欲逃。旁邊的國軍士兵早有防備,一擁而上,將其擒獲捆綁……

    當晚,葉子崖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篤信張雲霄投誠是假,緊張思索對策。見睡在旁邊的魏大軍早已鼾聲如雷,他試著悄悄起身,溜出帳篷。

    營部帳篷外,兩名國軍哨兵持槍警戒。見葉子崖出來,疑惑地看著他。

    “看什麼?我上廁所。”

    說著,葉子崖大搖大擺地朝前走去。

    兩名哨兵對視,隨即跟上他。

    葉子崖的原計劃是帶著葉曉莉一起逃走,他知道葉曉莉住在通訊班的帳篷裡,必須先找到她。

    兩名哨兵不遠不近地一直跟著。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葉子崖忍不住在心裏咒罵,如果張雲霄真心實意想投誠起義軍,怎麼會安排哨兵特別關照自己?

    葉子崖一邊往前走,一邊活動著手腕,他的身體依然虛弱,不能保證一下子撂倒兩名哨兵,只能寄希望於葉曉莉的幫忙。

    穿過輜重營的臨時宿營地,走向通訊班所在的那頂帳篷。當葉子崖看到同樣在通訊班帳篷外值守的兩名哨兵,頓時叫苦不迭。看來逃跑無望,只好留下見機行事。

    “葉曉莉,睡了沒有?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說。”

    睡得迷迷糊糊的葉曉莉從帳篷裡出來,打著哈欠問道:“這麼晚了還不睡覺,你想幹什麼呀?”

    “你說我找你幹什麼?”

    葉曉莉努力思索著,忽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江美珍誤會我們的關係啦?你放心,回頭我再跟她解釋一下,我們兩個是堂兄妹嘛,怎麼可能戀愛呢?”

    葉子崖無奈地說:“葉曉莉,你的警惕性也太低了。太容易相信別人,早晚會吃虧的!懂不懂?”

    葉曉莉一頭霧水,疑惑地看著葉子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葉子崖指了指身前身後的哨兵,一語雙關地提醒她說:“雖然有哨兵值守,但是你我並不安全。記住,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任何人?難道連你也不能信任嗎?”

    葉子崖賭氣道:“你愛信不信!走了!”

    望著葉子崖走遠的背影,葉曉莉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嘟噥著:“說什麼呢?神神叨叨的。”

    原第五路軍張雲霄的輜重營改旗易幟,將編為起義軍獨立團二營。

    爲了營造歡迎的氣氛,副團長張墨煜親自書寫標語,並喊來張雲霄等人在臨時駐地沿街張貼。

    “北伐友軍,同志情誼。”“打倒反動派!”“獨立團前進!”

    看到這些花花綠綠的標語,張雲霄竟一時恍惚,懷疑自己真的已經率部投誠了。

    張墨煜評點說:“張營長,你的正義之舉必將寫進中國的歷史。讓我們記住這一偉大的時刻,等若干年之後回頭再看,必然無限自豪。你還不是黨員吧?我願意做你的入黨介紹人。”

    張雲霄受寵若驚,對張墨煜愈發感激,自視為其親隨,言聽計從。

    日上三竿之時,葉子崖跟隨輜重營來到獨立團臨時駐地。

    得知好兄弟葉子崖還活著,張雲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路飛奔趕過來,剛見面便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擁抱。

    “崖仔,真的是你嗎?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

    葉子崖內心憤恨,表面上卻無動於衷,“你是誰呀?我們兩個認識嗎?”

    張雲霄急忙解釋說:“崖仔,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梅嶺之戰,更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張雲霄,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葉子崖朝張雲霄投來犀利的目光,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你他媽應該殺了我,永絕後患,而不是留著我這條命證明你所謂的清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別再跟老子演戲啦!我葉子崖不是三歲的孩子好糊弄,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張雲霄,現在動手滅口還來得及,否則只要有機會見到上級,我將如實彙報有關你的情況,梅嶺之戰的是非曲直,還是讓組織來做出評判吧!”

    張雲霄失望地搖頭,哀求道:“崖仔,我們是好兄弟啊!難道你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放你一馬?可以,除非我那一連的弟兄們都活過來!”

    葉子崖情緒激動,隨時都有可能揮起拳頭,砸爛張雲霄的醜陋嘴臉。

    張雲霄見狀驚懼後退,“崖仔,我勸你最好冷靜一些,不要把簡單的事情搞複雜,否則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冷靜?如果老子手裏有槍,還用得著跟你廢話嗎?早他媽一槍送你見閻王了!”

    張雲霄無奈地說:“好吧!你想怎麼樣都可以,但是我還要說一句,我張雲霄的所作所為沒有一點對不起你,將來你會知道的……”

    “滾!”

    一個“滾”字註解了兄弟反目的事實,張雲霄的眼睛溼潤了,“崖仔,不管你怎麼看我,我都拿你當兄弟!一輩子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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