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魂一魄
回到邢大師家,已經是凌晨一點,他睡的是小土炕,三個人擠了擠倒頭便睡。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半,倆人正在門外聊天。
“老哥,這小子天資還可以吧?”
“不錯!而且是純陰之體,十分罕見,天生吃這碗飯的料,如果再開了陰眼,那就了不得……”
看我走了過去,邢大師的話戛然而止。
泡了一壺茶,三人圍在院子中央的小木桌上繼續聊天。
“邢大師,我很好奇,你……你到底多大歲數?”
邢大師哈哈大笑起來:“三十年前,我有半頭白髮,二十年前,臉上還有不少皺紋,十年前白髮和皺紋明顯少了很多,現在就變成這模樣了。”
這話把我說懵了。
三十年前他頭髮已經白了一半,咋現在幾乎全是黑髮——難道是染的?可他既然這麼說,事情一定不會這麼簡單……
看我發呆,一旁的老顛笑了笑:“邢老哥已經九十多歲,只是他修的道和一般修道之人修的道不同,是道行越高,模樣越年輕。”
九十多歲?天吶!這不是返老還童嘛!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的樣子,怪不得老顛對他如此尊重,張口閉口喊“老哥”。
“我還有個疑惑,大老王養的那三個小黑影——你們叫做靈童——到底是啥東西?”
邢大師喝了口茶,緩緩道:“你聽過民間有養小鬼的?”
我點點頭。
“大老王就是用養小鬼的方式給人算卦的,養鬼之術本無正邪之分,不過他用的是邪術,自己道行又欠,導致小鬼反噬,沒辦法他不得不來我這裏偷上葫蘆,再去墳地挖墳,用這種方式餵飽三隻小鬼。”
老顛插話:“別看老哥種的葫蘆其貌不揚,可是專門對付邪祟的聖物,有了它,大老王才能順利開啟棺材,讓靈童吸收棺內的陰氣。”
“用這種方式養小鬼,豈不是太麻煩?”我隨口問道。
“到了這一步,他也沒辦法,如果喂不飽靈童,就會被它反噬,到時候他生不如死。”
“小鬼吃陰氣?”
“養小鬼的方式很多,大老王養的是‘血鬼’,這是一種源自我國嶺南的邪術,剛開始用點雞血鴨血就能餵飽,隨著小鬼不斷長大,一年到兩年就得用自己的血喂,到了第三年,但靠一點血已經吃不飽,沒辦法只能吸食棺材裏的陰氣。”
聽邢大師一番話,昨天的一團未接謎團瞬間煙消霧散。
“大老王怎麼辦?”
邢大師冷哼一聲:“自作孽,不可活!今晚咱們去一趟他家。”
中午我還想吃邢大師的葫蘆,被他拒絕了:“這僅剩的三個葫蘆是我留著續命的,中午吃麪條吧!”
一直到晚上八點,邢大師才叫著我倆出了院門。
把從車停到了大老王豪宅的一側,剛下車就看到十幾個人圍在大老王院門口。
走進後,聽了幾句,大概明白是咋回事了。
大老王瘋了,今天找他看病的人發現他蓬頭垢面躺在客廳中間的簸箕裡,見了人就喊“我給你血喝!我給你血喝!”整個人眼神渙散,好像換了個人。
人群裡有幾個認識邢大師的,立刻圍上來,問到底出了啥事。
“以後有病去醫院,別再來找大老王——可能也見不到他了。”邢大師隨口迴應道。
說著擠過人群走了進去,我和老顛趕緊跟上。
院子裡到處散著小孩玩的玩具,屋子裏沒開燈,憑藉外面的月光,看到簸箕裡躺著的正是大老王。
進屋後半分鐘,我才適應過來,看清屋內的情景。
那幾排架子全都橫在了地上,不用問,院子裡的玩具原本就擺在這些架子上。
老邢看都沒看縮成一團的大老王,徑直撩起簾子,走進裏屋,我們倆也趕緊跟了上去。
裏屋更暗,隱隱約約的,我看到老顛走到屋子最裡側,那裏放著三個巨大的深褐色花盆。
邢大師讓我們把三個花盆抱到了院子裡。
“啪”
伴隨著一聲巨響,三個花盆先後被摔碎在地,月光下我看到每個花盆裏摔出一副小孩的骨架,兩個稍大,一個很小。
“這就是那……那三個小鬼?”
邢大師點點頭,從包裡拿出三個白色布袋子放到一旁,又拿出一摞黃紙,嘴裏唸叨了幾句後,點燃了黃紙。
“你小子是陰差,這活兒就由你幹吧!”說著讓我小心翼翼地把三具骷髏分別撿拾到白袋子裡。
在眾目睽睽下,我提著三個白袋子離開了大老王家。
剛把袋子放到後備箱,準備上車,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吆喝聲。
“起火啦!”
“大老王家著火啦!”
回頭望去,剛纔還好好的院子已經是一片火海,邪門的是火的顏色是藍色,看上去像是個扭動著身子的巨大魔鬼。
“咱去救火?”我問邢大師。
“算啦!這火誰也撲不滅,天理迴圈,萬物遵道,由它去吧。”
邢大師讓我把三具骸骨分別埋到了三個地方,回來的路上,隱隱的我聽到身後傳來了小孩爽朗的笑聲,還摻雜著充滿稚氣的聲音,好像在說謝謝。可回頭看,什麼都沒有,我知道那三個孩子已經得到了解脫。
邢大師說話算數,當晚就跟著我們回到快遞店。
看到躺在床上的韓小玉,他皺了皺眉頭,對一側的老顛說:“怪不得老弟你找我,這丫頭也是純陰身軀,而且一年前還死過一次……現在少了一魂一魄,我暫時只能幫她找回‘一魂’,至於那一魄,還得費點事。”
這話還是讓我心中一喜,費點事的意思就是他能辦。
邢大師看病的手法十分怪異,他讓我找來十幾個生雞蛋,然後左右手各拿一個雞蛋,同時在韓小玉身上滾,嘴裏還念着什麼,要不是之前見識過他的本事,我肯定把邢大師當做老騙子。
足足鼓搗了半個多小時,才完事,人已經累得滿頭虛汗。
他用完的雞蛋破了兩個,我瞥了兩眼,看到裡面淌出了黑色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