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連續發生了幾次詭異的謀殺案，每個案子都有人證，說看到扭扭捏捏的紅色紙人在命案現場出現過。

    說到這裏，瘦瘸老頭神情已經很凝重了。

    我忙再次給他點了根菸。

    猛吸了幾口後，他嘆了口氣道：“小夥子，你……你為啥打問這事，應該……應該不僅僅是好奇吧？”

    我把父母死於車禍的事簡單一說，瘦瘸老頭點點頭，只是低頭吸菸，不再說話。

    看看天色已黑，老傢伙似乎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多留無益，我便把手裏的煙放到桌子上，起身回廠子。

    剛要邁出門，就聽到背後的瘦瘸老頭喊道：“小夥子，先等等……”

    轉過身，就看到他眉頭緊皺地看著我。

    “我看你人不錯！不妨多說兩句……”讓我納悶的是，也就抽了半根菸的工夫，老頭的聲音聽起來嘶啞了很多。

    “你父母的死，應該不是意外！”

    老頭再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渾身一顫。

    “我……我……”

    我剛開口，瘦瘸老頭就朝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紅色紙人再次出現了——你還是趕緊辭職吧！最好遠離這個廠子，否則恐怕活不過三個月。”

    停頓了一下，他話鋒一轉“當年那件事，知道詳情的人除了老孟外，倒是還有個人，那就是你們廠後院的圖書館管理員，叫王吉良。”

    回廠子經過門衛室時，看到老孟依舊站在門後，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外面。

    “喲，大晚上出去和鬼約會啦？”

    我沒搭理他，側躺到自己床上琢磨瘦瘸老頭的話。

    說實話，他的話我並不太信。

    第二天正式開始了我油田工人試用期的生涯。

    班車上坐著幾十個人，雖是同事，可我只認識胖子和老胡叔。

    鑽井工地在山的對面，一路十分顛簸。

    胖子嗜睡，上車後不久便去拜訪了周公。我正覺得無聊，忽然後背被拍了一下:

    “小兄弟，有火麼？”

    回頭一看，是個滿臉鬍子渣的老漢。

    我正想回答“沒有”，下意識一摸，口袋裏還真有個火機，一想是昨天買菸時，超市老闆娘贈的。

    幫老頭點上煙，倆人算是認識了。閒聊了兩句後，我便問老漢:“大叔，咱們廠裡有圖書館麼？”

    一聽這話，老頭的笑臉立刻僵住了。

    “你……你問這事幹啥？廠裡的很多事，不該問的就別問，否則……”

    老頭掃了我一眼，嘆息著搖了搖頭。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從老漢的反應還是能判斷出，廠裡果然有個圖書館。

    鑽井站位於一個小村子旁，下車後，我眺望了一眼，這村子十分破舊，恍惚間給人一種穿越了的感覺。

    我和胖子跟在老胡叔身後，走了幾步，又發現一件怪事，整個鑽井站面積很大，中間是片黑水，面積約有兩三個足球場大小，四周竟然有十幾間鏽跡斑斑的小鐵屋。

    “表叔，這像是個廢棄的油站啊！”

    聽胖子一喊，我才知道，原來他給老胡叫表叔。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我們也是一週前接到命令，來這裏作業的……這油站在十幾二十年前出過事，死了……嗨！我和你說這些幹啥。”

    這一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寧，回去的路上胖子也好奇，問老胡:“表叔，鑽井站有不少房子，浪費了多可惜啊，來回這麼遠……”

    他話沒說完，後腦勺就被老胡拍了一下。

    “可惜啥，也比沒命強，你小子不知道當年的事，淨瞎說啥！”

    聽了這話，我更斷定昨天瘦瘸老頭說的話是真的。

    如果一切是真的，和他說的那樣，不但我父母的死有蹊蹺，就連我的小命也進入了倒計時。

    傍晚回到宿舍，胖子說洗完澡後，請我吃飯，聊聊他女朋友的事，我也沒搭理他，換了衣服便想再次去快餐店找瘦瘸老頭。

    剛走到門口，門衛室的門“哐當”一聲就開了。

    尋聲看去，瘋老頭老孟從屋裏走了出來。

    “你去那地方啦？”

    我被他這麼一問，有些莫名其妙。

    “去……去什麼地方？”

    老孟臉上的表情僵硬，哼了一聲，指著我的肩膀，聲音嘶啞地吼道：“看看自己的左肩，你受詛咒了。”

    我挽起袖子，使勁扭頭看向左肩，頓時渾身就是一顫。

    只見我左肩上赫然有個硬幣大小的紅色人臉，輪廓十分清晰，像是個刺青。

    “老孟叔，這……這是啥東西啊！昨晚好像……好像還沒有啊!”

    “笑面羅剎！一種來自古墓的千年詛咒。”老孟嘆了口氣，又接著說“被詛咒的人身體會逐漸僵硬，直到……”

    “直到什麼？”

    老孟搖搖頭，撂下句“你自己打問一下十幾年前，河王村那件事吧！”

    我一頭霧水地再次來到快餐店前，卻發現店門緊閉屋內一片漆黑。

    臥槽！這麼早關門。

    重新回到宿舍，胖子只穿著內褲蹲在地上洗襪子。

    “你弄啥呀！神出鬼沒的。”

    “沒事……”

    我隨手脫下外套扔到一旁。

    “對了！胖哥，你聽過河王村嘛？”

    胖子“嗯”了一了，渾身一愣。

    老爸說話已經十分吃力，停頓了一下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小心……小心你姐……”他的話沒說完，眼睛忽然盯向門口，“曼麗，曼麗等等我！”

    這句話聲音很高，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因為曼麗是我媽的名字。

    等我們的視線從門口轉移到老爸臉上時，老爸已經永遠的安歇了。

    有人喊來了醫生作了一番搶救後，醫生摘下口罩，朝我們搖了搖頭。

    這時候一名護士發現老媽也已經停止了呼吸，也就是說，在我進門幾分鐘後，突然變成了孤兒。

    我哭，聲嘶力竭地哭，哭得幾乎暈過去，無意中卻發現姐姐就站在我身後，她只是很平靜地看著父母的屍體，似乎一切和她沒有一毛錢關係。

    三天的喪事是在幾個街坊和爸媽同事的幫助下完成的。

    這三天裡，姐姐大部分時間很沉默，只是偶爾我說幾句話，這可不像她以前的性格。

    爸媽的同事老胡叔，是個熱心腸，整整陪了我們三天，人明顯瘦了一圈。

    這三天裡警察來過幾次，詢問過包括姐姐和老胡叔在內的很多人，是關於車禍的事。

    從他們的談話中，我聽到一個十分恐怖離奇的事——導致父母意外的並非普通車禍，肇事司機不是人。

    車禍的事，還是老胡叔告訴我的。

    出事那天早晨，爸媽和往常一樣坐著公司班車進山工作，誰知半路上，車子從山坡上滾了下去，當場就死了六個，僥倖活下來的人到現在也昏迷不醒。

    處理現場時，始終沒有發現司機的屍體。本來以為當日值班司機是國慶，誰知一個小時後，國慶卻跟著公司的車來到了現場。

    “國慶？今天不是你開車？”

    一個廠子的領導疑惑地問他。

    “我……我請假了啊！家裏給介紹了女朋友……”國慶一身西裝還沒來得及換。

    “那今天是誰開的車？——你小子跟誰請的假？”

    “魯隊長啊！他說找人替班……”

    這時候人羣后，忽然傳來一聲渾厚的男中音:“胡說，你哪裏找我請過假？”

    人群裡出來的，正是魯隊長。

    “魯隊長，我……我不是打電話請了嘛？你也同意了……”

    “放屁！！你看我手機，哪有你的來電。”

    雙方爭執起來，爭得面紅耳赤，也沒個結果。

    第二天下午，公司裡忽然來了兩輛警車，原來技術人員修復了班車上的監控，從模糊的監控看，當時開車的是的個渾身泛紅的怪人。

    案子就這麼擱置了。

    渾身泛紅的怪人？難道是紅色紙人？我腦中瞬間浮現出老爸臨死前的那句話……

    喪事辦完後第二天，姐姐匆忙收拾了行李，很冷漠地撂下句“有事，出個遠門”，便離開了。

    姐姐這是怎麼啦！雖然在血緣上，我們不是親姐弟，可父母對她都比對我好，我倆也自小好到無話不談。

    父母意外身故，姐姐又變得這個樣……想想，我的眼淚便再次淌了下來。

    就在此時，老胡叔走了進來。

    “小旺啊！和你說個事。”

    我強行忍住心中的悲慟：“啥事啊，老胡叔？”

    “你父母是油田老職工了，公司的領導想讓你接老鄭的班！”

    我父親是學石油勘探的，算是鑽井公司的技術員，我大學專業也是石油勘探，所謂的接班也算是子承父業。

    黃河三角洲是勝利油田的所在地，油田單位差不多算是最好的單位，說實話，沒有硬關係，這樣的工作不好找啊！

    想想自己的處境，父母不在了，我總得養活自己吧？人嘛！只要活著，就得朝前看，何況我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弄清那場車禍的真正原因。

    “行！謝謝領導了，可我還得回趟學校，七月份才正式畢業。”

    老胡叔一聽我同意，樂的一拍大腿：“中啊！這幾天我先帶你熟悉熟悉，算是實習吧！”我點了點頭，老胡叔又接著說“雙休，實習期一年，工資三千，轉正後四千五加獎金，

    行吧？”

    “行啊！”

    “那你明天就去公司報道吧！以後跟著叔幹，保準錯不了！”

    第二天一早，我騎腳踏車到了位於郊區的黃河鑽井公司。

    踏進大門時，我無意中瞥了門衛室一眼。

    這一眼，嚇得我渾身一顫。

    透過門玻璃，我看到一個手裏拿著紅色紙人的老頭，眼睛瞪得老大，一臉驚悚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