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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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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人的快遞

    三天前,我應聘到黃泉路快遞店,成了一名快遞小哥。

    尋思著,幹上兩年,自己也弄一家快遞店當老闆!

    有了錢,妻子房子就好辦了!不是有那麼句話嘛: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

    今天第四天上班,剛到店裏,老闆胡叔朝我使了個眼色,輕輕拉我到一邊。

    “咋樣?快遞小哥的活兒還適應吧?”說著遞給我一根菸。

    “挺好的!挺好的!”我忙賠笑回道。

    “你有沒有給一個叫張喜紅的送過快遞?”本以為接下來胡叔的臺詞是“好好幹,馬上給你漲工資”,誰知他臉一拉,話鋒一轉。

    我有些猝不及防,機械性地點了點頭。

    “她死了!派出所的要來找你,很快就到,到時候你小子說話一定注意啊!”

    “死了?咋死的?可……可這和我有啥關係?”心中一驚,我趕緊問。

    胡叔搖搖頭:“這個警察沒說……總之,你小子見了警察別亂說話就行!”

    我再傻也聽出了弦外之音,那是讓我不要給店裏惹事。

    說起來的確很怪!連續三天,每天都有張喜紅的快遞,地址是河寧小區4號樓,4單元502室。

    河寧小區屬於“半拆遷”的舊小區,大部分住戶已拿錢走人,只剩下不到五十戶,處於“待搞定”的釘子戶。

    所以張喜紅的快遞,我印象特別深。

    三份快遞都是黑色的包裹,鼓鼓囊囊的,摸不出裝的啥東西。

    更奇怪的是雖然連續給她送了三天快遞,卻沒見過本人芳容,每次的迴應都是隔著門,說自己暫時不方便開門,讓我把包裹放到門口。

    啥人嘛!不過我也不生氣。

    上班第一天,胡叔就叮囑我,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顧客,不管顧客多麼不講理,一定記住一個字“忍”。

    快遞這活不好乾吶!前段時間網上還爆出一則熱門新聞:爲了讓顧客撤回不合理的投訴,送快遞的小姐姐當衆下跪……

    生容易,活容易,但生活不容易。

    我很珍惜這份工作,再苦再累也得幹下去。

    十幾分鍾後,警笛聲呼嘯而至,四個警察走進店裏,胡叔滿臉堆笑地把他們帶到了辦公室。

    倆男警察倆女警察,走在最前面的是個胖子,看著四十來歲,四人都是一臉嚴肅,打量著我的眼神怪怪的。

    “這三份快遞都是你送的?”胖警察把三張快遞簽收單甩到我面前,聲音低沉地問。

    瞥了一眼,我點了點頭:“是我送的!”

    “說說過程吧!儘量詳細點!”胖警察點了根菸,示意一旁的女警察做好記錄。

    這分明把我當犯人審,我心中很不爽,可也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誰知話剛說了不到一半,就被胖警察一拍桌子,打斷了。

    “你,你小子說什麼呢!這怎麼可能!”

    “咋了?有啥不可能的?”我被他嚇了一跳。

    胖警察有些生氣,聲音一揚:“絕對不可能,因為張喜紅在一週前就已經死了!”

    一旁的女警察告訴我,張喜紅是個寡婦,昨天夜裏同單元的鄰居聞到屍臭味,就報了警。

    警察破門而入後,看到張喜紅趴在餐桌上,整個屋裏都瀰漫着刺鼻的屍臭味。

    法醫做了屍檢,死因很可能是突發性心臟病,身體已經開始腐爛,判斷死亡時間至少超過一週。

    現場找到了我們店快遞的包裝袋,不過簽收單上的時間讓他們一頭霧水,是發現屍體前的第三天和第四天。

    更邪門的是,進一步屍檢時,發現死者胃裏有大量沒有消化的食物,竟然是前兩次快遞來的楊桃。

    死人怎麼可能吃楊桃?又不是張震講的恐怖故事。

    根據快遞資訊,警察隨後就查到了我們店。

    錄完口供,幾個警察的臉色都變了,尤其是倆負責記錄口供的女警察,更是面如白紙。

    我簽完字,胖警察還使勁瞪了我一眼。

    “錄假口供要負刑事責任的,這幾天你必須保證二十四小時開機,有事我們會聯絡你!”

    警察離開後,老闆胡叔馬上衝進辦公室,眼珠子瞪得很大。

    “丁群!你小子不地道啊!是不是偷著接私活了?”

    我剛被幾個警察弄得一頭霧水,又被老闆這麼一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胡叔,我……我不過才上了三天班,哪來的私活?”

    胡叔把幾張表格甩到我面前,一拍桌子。

    “單子上根本沒有張喜紅的快遞,你這是唬誰呢?”

    沒有?我拿起收貨單,用手指著看了兩遍,奇怪了,還真沒有!這怎麼可能——張喜紅的包裹是怎麼到我箱子裡的?

    我整個人像被電了一下。

    這他孃的到底什麼情況?我不但給一個死人連續送了三天的快遞,而且這快遞還不知道怎麼來的。

    真是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

    被警察找,也不全都是壞事,至少破案前,我不用東躥西跑送快遞了。胡叔絕對不是省油的燈,指揮著我清理了一天倉庫。

    晚上七點多,同事周小川和小振才先後回來,倆人累的和鬥敗的公雞一樣。

    我正被今天的事壓的一頭霧水,就約他倆去附近吃點燒烤,想隨便套點話。

    我仨來到朝陽街夜市上,點上燒烤,又要了一捆啤酒。三個人都是光棍,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自由自在。

    邊吃燒烤,我邊琢磨今天上午警察說的事。

    法醫的檢測應該不會出錯,也就是說,張喜紅在一週前就死了。

    可這三天在屋內回我話的又是誰呢?

    胃裏沒有消化的楊桃又怎麼解釋?死人肯定不會吃東西,總不會是兇手塞進去吧?

    越想越後怕,萬一回頭說我錄假口供可就完了,我他孃的不成嫌疑犯啦!

    “你們上班時,就沒碰到啥邪乎事?”想到這裏,給倆人倒滿酒,我壓低嗓音問道。

    “有啊!我到精神病醫院送過快遞,可把我嚇個夠嗆,誰知原來是副院長揹着老婆給情人網購性感內衣,地址留的工作單位。”

    小振咧嘴笑道。

    “這算什麼!”周小川撇了撇嘴。“我還去殯儀館送過兩次。”

    小振似乎有些不服氣,懟道:“去殯儀館也不是給死人東西吧!”

    “這個可說不好,看大門的大爺說殯儀館根本就沒這個人”

    “啊!”我一驚,筷子掉到了桌子上。“地址會不會弄錯了?”

    “怎麼可能呢!”周小川搖搖頭,“更駭人的是第二天,竟然又有一份那人的快遞,這次,這次我沒敢去。”

    小振撅了撅嘴,懟道:“是真沒這個人,還是你編的理由?”

    周小川冷笑一聲:“信不信由你!不就是一份快遞嘛,有啥不敢的——小時候爺爺告誡過我,世上的事再一再二不再三,所以第三份快遞我說什麼也不會去送。”

    我頭皮都炸了,一股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

    竟然我和這三天的經歷一樣,應該不是巧合吧!

    倆人喝了幾瓶啤酒後,嚷嚷著打盹,就先回去睡覺了,我悶得慌,自己留下繼續喝。

    正鬱悶著,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

    “小兄弟!今天嚇個夠嗆吧?”

    一轉身,就看到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站在十幾米外,朝我眯縫著眼笑。

    “老吳?你怎麼在這……這麼晚了?”

    這老頭我認識,快遞店的活兒就是他給介紹的。

    “路過,順便來看看你!”老吳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坐到我對面。

    “看我?要不一起喝一杯?”沒想到這個點能遇到他,更沒想到他會來這裏找我。

    “酒就不多喝了,說兩句話,給你打打氣……這年頭幹啥都不易,你小子別一害怕,就不幹啦!”

    被他這麼一問,我有些懵:“老吳,你知道我給死人送快遞的事了?”

    “知道!知道!這說不定還是個好事!”

    說著,老吳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好事?大爺,這話說的……”

    “以後你就明白了!總之,這工作你得繼續幹下去,而且一定要幹下去!”

    我有些醉意朦朧,也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就隨口答應下來。

    又聊了幾句,可能看我喝的舌頭都捋不直,老吳擺了擺手,哼著京劇倒揹着手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我心裏想,這老頭心腸不壞!

    喝完最後半瓶啤酒,已經夜裏十一點,我醉眼朦朧地去結賬。

    燒烤店老闆是個瘦高個中年漢子,用看傻逼樣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好幾遍。

    “兄弟,你自言自語對著空板凳說啥呢?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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