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繁。”

    夏繁睜眼醒來，朦朧了眼睛，只聽得三百年不曾聽見的聲音，落入了耳朵裡。折騰了幾百年想找回來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可夏繁心裏卻比當初失去楚清寒時還要痛。

    他並沒有因為楚清寒的出現而感到欣喜，他只為失去了楚清影而心痛。

    楚清寒的臉在他面前漸漸清晰，他看到的，卻好似不是楚清寒漸漸清晰的臉。他看到的，是漸漸模糊掉的楚清影，已經離他遠去的楚清影……

    “清影！”夏繁穿過了楚清寒，想伸手抓住什麼。可他奔去的地方，什麼都沒有。

    楚清寒轉身，說道：“小繁，她走了。”

    夏繁抬起自己的手掌看，從眼角滑下淚珠，落在他抬起的手掌上。他故意犯傻，假裝自己糊塗，問：“什麼走了？她是誰？”

    嘴上犯傻，可心裏明白得很。眼眶裏流出來的淚，也警告著他，他現在腦子清明得很。

    楚清寒回來了，那楚清影就只有走了？

    “她在哪裏？”夏繁神神叨叨，神志似乎有點兒不正常了。

    他抬眼見結界沒了，便跑了出去。他在冥界找楚清影的魂靈，人死了，魂靈是要在人間七日、冥界二十一日才能入輪迴的。

    楚清寒纔剛到冥界，楚清影說不定也纔剛來。可能，還能見到她。

    夏繁像個瘋子一樣在冥界裡四處遊蕩，與成百上千魂靈碰撞、擦肩，差不多將人的氣息都磨給那些東西了，可還是找不到楚清影。

    凡人在冥界裡走，人氣是要被吸走的，冥界的魂靈戲多了人氣，就會有起亂，生出回人間的意思。

    夏繁因為被吸食了過多的人氣，此刻的臉色，已經蒼白。手腳開始無力，直至最後，倒在了冥界的土地上，任由那些魂靈欺凌。

    “清影……是師尊的錯。你就出來看看師尊好不好？”夏繁躺著地上哭，無奈又無助。

    他不知道做了那麼多以後，到底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稀裏糊塗的，自己挖的路，無論走哪一條，都叫他生不如死。

    他不想楚清寒死，也不想楚清影死，到最後別人給他做了選擇，他還是心痛到想要死去。

    或許，最該死的是他，他死了，就不用為難了。

    “夏繁！”邪羽眾多圍著夏繁吸食人氣的魂靈中將夏繁撈了出來，看著他那張慘白的臉，氣得發抖。

    “你個白痴，現在都不是上仙了，居然敢從往生湖那邊跑出來？找死麼！”邪羽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他將那些魂靈吸走的人氣全部奪了回來，注回了夏繁體內。夏繁閉著眼、咬著牙，不停的流淚。

    邪羽將夏繁扛了起來，說道：“走，我帶你去見楚清影，你這個廢物給我爭氣點，別這個鬼樣子，搞得比那些死鬼還要難看！”

    夏繁被送到了輪迴路。

    那裏有許多在冥界已經待足了二十一日的魂靈準備輪迴，也有許多失去靈智的魂靈，在那兒飄蕩，一直飄到可以走的那一天。

    沒有靈智的它們，是沒法兒和普通魂靈一樣任意在冥界遊蕩的。只能在這裏，靜靜的等著永遠消失。

    夏繁腦子很不清楚，見到魂靈就想找楚清影，一時間這裏的魂靈被他扒拉了個遍，邪羽想攔也攔不住。

    “楚清影！你回來看看我！要是你真的要走，我陪著你一起走！”夏繁的眼前，除了朦朧的水霧，什麼都沒有了。

    他不想活著了，活著多累啊。他一定是上輩子做盡了壞事，這換來這輩子如此命運坎坷。可就算是這樣，他依舊手上鮮血無數。

    下輩子，要輪為豬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