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山惡水，鬼哭狼嚎，滿目狼藉的地兒，養得一個頂好的“壞人”。

    將腳泡在水裏，冷得叫人禁不住哆嗦，夏繁卻還是不肯將腳收回來。好似要將那雙腿，凍折在那裏。

    他望著遠方的山，時不時露出失望的神色，心裏有些怨恨那突然冒出來當著他欣賞風景的結界。結界是某人專門設下困住他的，對面的風景並非什麼好看的，而是黑壓壓的一片，時不時出現幾個面目猙獰的傢伙飄出來嚇唬人。

    幸好，這裏已經沒有除了夏繁以外的活人了，否則面對此等壯觀的孤魂野鬼飄蕩場面，還不得鬼叫連篇，慘叫不斷？

    應該也不算作什麼孤魂野鬼，都是些魂靈。

    這結界一會兒出來，一會兒又隱了過去，好似抽風般。

    像極了……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夏繁一笑，將心裏的想法一轉，不就像極了向他走來的這人嗎？

    “你打算一直關著我？”他有些心不在焉，漫不經心的問，似乎並不在意對方是否真如他所言，關他一輩子。

    “是啊，我打算一直關著你。”那人在他身旁坐下，同他一起去看對面鬼哭狼嚎的東西。

    夏繁道：“你這裏沒有一點兒意思，我想回去。”

    “回去？回去做什麼？要養女兒嫁女兒，還是耕田種地？”

    “好無趣啊，你乾脆將我的魂靈就地勾走，讓我去輪迴罷。天道懶得處置我，我自己想了一想，活著真的挺難受的。”夏繁笑道。

    “如此啊？”對方嘆息了一陣，似乎不同意。

    “要不你留下來幫我？”

    夏繁偏頭看他，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可對方榆木腦袋，一時半會兒靠自己是想不清楚夏繁要表達什麼。

    夏繁見他疑惑到皺眉也想不出，只好開口：“我已經不是上仙了，留在你這兒，不是幫忙，是添亂。況且，你手底下不是還有二十四個上仙嗎？比神界所有神尊的牌排麵都大呢。”

    “切，神界隨手一抓都是上神，我哪能和他們比？”

    “那你再不濟，也是一界之主啊。”夏繁道。

    “唉，什麼一界之主，我倒希望一切還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是。自從修為高過某條線，慢慢開始被世人供起來後，我就覺得這世間少了幾分滋味兒了。你說和從前一樣，即使劫難不斷、出門就被人欺負，也勝過如今對著一堆賬冊書本強啊。”他就地躺下，也不嫌棄身後冷冰冰的地面，會寒透到骨子裏。

    夏繁想到自己的過去，不由嗤笑一陣，接著唉聲嘆氣的道：“以前啊？難受得緊。”

    他什麼時候快活過？小時候被父親嫌棄，長大後四處流浪，後來好不容易有點本事了，卻遭強者施壓。再後來實在氣不過動了歪念，又一次次被楚清寒拉回正道，跌跌撞撞走上了仙道。最後，卻親眼看著楚清寒死了。

    得到了最開始想要的東西，卻失去了後來想守護的東西。

    且得不償失。

    到如今，養了楚清影要將楚清寒換回來，卻又捨不得了。

    他這輩子或許就不該動情，無論親情友情亦或者愛戀之情。一旦踏入，一輩子都賠上了。

    現在的他，不敢念楚清寒，因為他知道楚清寒因為他的一念之仁回不來了。他也不敢想小徒弟楚清影，十幾年的感情，摻雜的所有，因為他動起邪念要拿她去換哥哥楚清寒的時候，就已經破碎到不可縫補了。

    悔過了又如何，不動她了又如何。夏繁終究抱著一顆愧疚的心，回不去了，也沒法面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