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望著那破開的洞口許久，他方纔邁開步子，走近了那幾個說說笑笑的雲落山弟子。

    結界破損，沒人補得上，只能派人出來守著了。

    那一身白衣的人行至他們跟前，弟子們由著看到夏繁的順序，一一閉口不敢多言，嬉笑聲也就此歇下了。悄悄抬眼，都是驚慌失措，一心以為自己要受罰的模樣。

    結界破損不說，連帶著小師妹也跑了。夏繁要是問罪起來，他們可有得受了。

    夏繁在雲落山的地位，怕是比掌門還要略高一等，得罪了他，跟得罪了整個雲落山、馬上就要被趕下山有什不同？

    說難聽點，雲落山如今還存著，都仰仗夏繁撐著了。

    夏繁沉靜的眸子裡未露出多餘的色彩，只淡淡瞟了那結界損壞處，便垂下眸子去望那些弟子。

    彎唇揚起一笑，他不帶任何慍怒，聲音靜如無風的溪湖面：“發生了何事？居然讓結界破開了。”

    一弟子看了看身旁的人，上前來，提著膽子道：“回仙尊的話，前些日子不知怎麼了，半夜有人闖結界，還……還……”

    他看了看其他人，一個個都是一言難盡的神色。

    夏繁大約猜出了些什麼，問：“還怎麼了？”

    “還把清影師妹給帶走了。”將話說完，見夏繁並無發怒之意，那人鬆了一口氣。

    夏繁思緒轉了一圈，可面色卻依舊如故。轉身，不聲不響的手心凝決，仙力落於結界破損處，如織網一般，將破洞給補上了。

    年輕弟子看的兩眼發光，對夏繁的崇拜更甚。

    “回去吧。”夏繁對他們道。

    不用他們說明白，夏繁也大概知道他們在此的目的。百年來經常發生這種事兒，他早習慣了。

    “是，仙尊。”

    夏繁一個人回了明月樓，又長又孤寂的道上，僅此白衣一人。少了楚清影的吵嚷，一切倒都像斷了生氣一般了。

    “師尊師尊，你快跟上我啊！”小小的楚清影，跑的雙頰通紅，氣喘吁吁，站在遠遠的地方喚他。

    見他還是慢吞吞，形態文雅的走，不由得做了一個鬼臉，再也不往回看的走。不多時，便被石頭絆倒，趴在地上大哭。

    夏繁朝著她摔倒的石頭走過去，那裏早已經沒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已經完全留在了記憶裡。現在的楚清影，應該是亭亭玉立的小仙子了。

    思及此，夏繁不由得一笑。

    今日還是她的生辰呢，誰料，竟跑出去了。

    明月樓，從外到內，皆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切擺設，就好像夏繁離開時一般，整整齊齊。因為還有靈力封存，即使十年無人造訪，依舊不會染上灰塵。

    他不喜歡糟亂，楚清影平日裏不把他的教誨記在心上，打罵百遍也無用。卻總把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記得滾瓜爛熟，說一遍就不會忘。

    從乾坤袋裏拿出一些女兒家喜歡的東西，輕輕放置在楚清影屋子裏的桌上，然後關上了門。

    轉而行至膳房，做了一碗麪，擱在了桌上，以靈力封存。如這屋子一樣，即使過了十年，它依舊冒著熱氣，還是一樣的滋味兒。

    楚清影隨時回來，隨時還能吃到這碗錯過的長壽麪。

    過去那些年，楚清影都會吃麪吃得很開心。夏繁做的東西並不是很好吃，但她就是喜歡，吵著一碗一碗的添，要夏繁親手做。

    可是今年，看不到她了。不知道是怪自己離開得太是時候，還是怪楚清影不懂事兒，竟招呼也不打，就去尋他了。

    他沒跟楚清影說過以後不能下山的話，更不可能將她留在山上一輩子，讓其活得渾渾噩噩，連人間疾苦都不知，就成了守護蒼生清明的鎮魔塔之主。

    早些出去見世面也是好的，只期盼，她嚐盡苦頭後，能早些回來。

    凡界苦的是，可怕的是，有些人吃了苦，卻還念着其中的甜，一輩子都不願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