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愛之名，將我們之間的故事毀於一旦，宏渡，你還不會怪我？

    “宏渡，讓一切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一點點的抽脫自己身體裡瘋狂涌動而所剩無幾的靈氣，全數匯聚於與宏渡額頭只相隔不到一寸的指間，在沉重的月色中詭異驚邪，一字一句道。

    “師傅，宏渡知錯了，我業障太深太重，應永墜地獄不再輪迴，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江欲燃的眸子盛滿了沉痛，他不忍的別開視線望向別處，也無法再多看一眼面前的宏渡——畏首畏尾渾身顫抖的縮在角落裏，半長不短的發凌亂的貼在臉上，一雙清亮絕美的眸子在此刻沒有了半分神彩，只是驚，只是懼。

    他顫顫巍巍的縮緊了雙臂環住自己，雙唇輕顫哆哆嗦嗦吐字不清，從黑暗中抬起頭來四處張望，目光呆滯的轉了幾圈，最後停在了他身前的江欲燃臉上——竟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張臉一般。

    他長大了嘴，大口大口的費力喘著粗氣，忽得一笑又從喉頭髮出“咕咕”的幾聲意味不明的低語，卻突然剎那之間睜大了雙眼，目呲欲裂般瘋狂抵動著腳就要後退。

    江欲燃於心不忍的退了幾步，卻還是見他瘋狂往後退，竟是背對著自己扭過身子，用頭撞起了牆，口中唸唸有詞含糊不清。

    “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痴，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罪障皆懺悔……”

    唯獨背起佛經，是他深夜癲狂之時最清醒的時候。

    江欲燃靜靜的聽著他背，卻忍不住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仍鮮血從潰爛過幾回的傷口裏汩汩涌出來，順著下巴的線條滴落，又合着微鹹的眼淚在衣衫上濺出一朵朵血花來。

    他被淚水模糊了了眉眼，眼前卻依稀浮現那一日不同往常的清晨光景——自己魂不守舍的緊緊裹在錦被之中，感受到身旁的宏渡翻身似乎是已經漸漸清醒了，卻突然之間渾身輕顫不敢動彈。

    “欲燃……”

    耳畔是誰道，嗓音清澈一如往昔。

    “滾！你滾！你到底是誰？！”

    卻因他這句話戛然而止，空氣似乎都在這一瞬間沉默了。

    半晌後，身旁之人的氣息又漸漸靠近，手掌一下又一下的隔著錦背輕拍自己的背脊，又如春風化雨般輕聲道：“你做噩夢了？”

    江欲燃的身體瞬間一僵，在對於宏渡來說已經無聲且愛到了極致的安慰之中，慢慢放鬆了自己的神經，最終轉過了身將自己埋入那人的胸膛之中。

    “我……”

    宏渡卻低聲道：“你若不願意回憶也罷，昨夜沒有睡好吧？”

    江欲燃微微仰頭，輕喘之間被宏渡輕勾起下巴，低頭交換了一個纏綿至極的深吻——於聖潔者而言，已是極致的破戒。

    除卻情難自禁的歡愉，只餘滿腔的心甘情願。

    江欲燃恍然之間想，他是真的為我還了世俗，真的將佛祖和業障全都拋之腦後，真的喜歡我啊……

    “宏渡，你有多喜歡我？”

    江欲燃眸色中一片水光，微啟唇在他耳畔道，呼吸溫軟間勾魂攝魄。

    宏渡卻似是透過了他的皮相，望入了他的靈魂，一字一句道：“青燈可不顧，業障生生世世不除。”

    江欲燃又將這句話念了一遍，他淚流滿面的望著那牆角狼狽癲狂的不堪之人，一字一句，剜心蝕骨般痛徹心扉。

    “你說你爲了我，青燈可不顧，業障生生世世不除。”

    “宏渡，你忘記了嗎？”

    那牆角一直拼命縮起自己身軀，瘋狂後退似乎在躲避著什麼的人，突然在一瞬間停下了自己所有的動作，口中念念不斷的佛經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