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欲燃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就在他母后一臉“我明白了”的表情中被趕出了上官府大門——和他一起被趕出來的，還有一臉懵的上官景傾。

    江欲燃：“？？？”

    上官景傾：“……”

    兩人頗為無奈的對視了半晌，皆是忍俊不禁的相視一笑。

    江欲燃道：“走吧，按我娘說的，我們去東街上逛逛。”

    上官景傾跟上了他的腳步，無半分扭捏之態，大大方方道：“走！”

    兩人皆是一身紅衣恍若畫中之人，在熙攘人流中始終相隔了半尺，但絲毫不影響他二人談笑風生。

    江欲燃越和上官景傾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就越覺得她性格極真不似閨閣中人，倒像是以前和他一同投壺射箭騎馬的男子，不禁問道：“以前在尚書堂中，怎麼不見你和我們一起玩？”

    上官景傾略為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要是和你們一起玩，早被李太傅趕到書堂走廊上去罰站了！”

    她這話，突然之間勾起了江欲燃記憶深處衣領隨風輕晃泠泠，而青牆紅瓦的簷角下斑駁的歲月來。

    上官景傾似也沉浸在了回憶中，又道：“尚書堂的孩子們，那時誰不是懵懂無知被雙親送來的，大抵都是極其好玩的年紀，沒幾個不想翻牆爬樹摘果子的，除了……”

    二人異口同聲道：“綺裡梵音。”

    頃刻間，兩人下意識去看對方，卻都在各自眼底看到了極為微妙的一點神色，又迅速如同漣漪點水般破擦消融了。

    上官景傾輕咳了一聲，突然停下了腳步，對江欲燃道：“那邊有賣蹴鞠的鋪面，我們去看一看吧？”

    江欲燃道：“好，去看看。”

    這家鋪子在熙熙攘攘繁華如潮的街市中不算顯眼，路過的人也少有進去看賞的，但踏進了大門之後，才覺得這彷彿是另一番天地——但凡是能想到的玩樂之物，這裏逗列無虛位應有盡有，蹴鞠，投壺，彈弓，走馬燈，紙片剪映人，布娃娃，撥浪鼓……

    江欲燃一眼望去，彷彿將自己小時候在皇宮裏上躥下跳的那些日子全都盡收眼底，而上官景傾走至一大面檀香木鏤空雕花架牆前，目光流連至各式各樣精妙絕倫的蹴鞠之中。

    江欲燃走至她身旁也抬頭去望，而視線瞬間凝在了一個毫不顯眼的角落裏，他抬手從花架牆上取下拿枚蹴鞠，放在眼前仔細打量。

    上官景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這蹴鞠小巧而刺繡圖案精緻異常，針腳細密的繡臉出一幅風波似霰，棹搖慵影，藕花深處葉上初生並蒂蓮之景，那並蒂蓮如有千瓣而栩栩如生深淺層綻，又極為別緻的鏤空紋掛了彩色六角搖鈴。

    江欲燃指尖輕晃，耳畔清脆悅耳之聲不絕如縷，上官景傾目不轉睛的盯著這蹴鞠，似是極為喜歡。

    而那老闆婆婆慢慢踱步走來，眼神在二人之間一晃便似一目瞭然，不急不緩開口道：“我家的蹴鞠都是獨一無二的，花紋整個京城都找不到重複的，這一隻呢有它自己的名字，叫作鷓鴣並蒂天。”

    “鷓鴣並蒂天？”上官景傾將這個名字唸了一遍，似更為歡喜，又道：“蓮葉初生而鷓鴣浮游於水麵，意境真美！”

    而那老婆婆笑著對江欲燃道：“公子啊，這位小姐極為喜歡呢！”

    而江欲燃方纔不知怎的竟突然想到了綺裡梵音，只覺這蓮生數瓣清意倒是像他衣襬殘色，這時回過神來只隨口道：“買了，買了。”

    上官景傾略有詫異的去望他，而那婆婆喜笑顏開的報了價，而上官景傾卻嫌貴了。

    “一兩銀子？婆婆，您這蹴鞠是用金線繡成的嗎？”

    江欲燃卻道：“出來一趟不送你什麼東西，我母親回去了是要說我的。”

    “可是我們……”

    上官景傾欲言又止，而又聽江欲燃道：“蹴鞠而已，又不是什麼定情信物，你就收著吧。”

    上官景傾這才收了這蹴鞠，愛不釋手的捧著它出了這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