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沒想到，大皇子這般玩鬧又活潑的性子，會和綺裡梵音那樣孤僻的人玩到一起去。”季苑又道。

    江欲燃卻似不可思議般道：“綺裡梵音性格孤僻？”

    季苑似是不經意稍避開了他的視線，又道：“是啊，那時我們一群孩童玩鬧的時候，常見他一人在書案前執筆疾書或翻閱書卷，從來不同我們這些調皮的孩童多說一句話。”

    他這麼說，江欲燃倒是瞭然了，又為綺裡梵音解釋道：“他確實是不愛交朋友，也醉心於書卷，但孤僻是算不上的，他不是同我就玩的很好嗎，那時啊……”

    江欲燃說到興頭上，卻突然停下來了似是有些猶豫的看了季苑一眼，季苑只道：“你放心，我千萬誰也不能說。”

    江欲燃才放下心來，又繼續道：“現在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李太傅也管不著我們了，那個時候啊……他最喜歡的學生綺裡梵音，其實偷偷犯了尚書堂大禁。”

    季苑卻突然來了興致，又道：“此話怎講？”

    江欲燃似是在回憶那些宛在昨日的場景，不自覺輕笑著道：“尚書堂裡不能帶吃食，是誰都知道的，就連我們這些調皮頑劣的孩童也不敢輕易犯禁。”

    季苑道：“綺裡梵音他偷偷帶過？”

    江欲燃失笑道：“何止是帶過，你們沒發現他每日和我都來的極早嗎，在尚書堂數月，他幾乎是每日都提了食盒來的！不過，都是給我吃了……”

    季苑聞言，神色又是微變，卻又聽江欲燃道：“尚書堂裡明令禁止過不能行代抄之事，其實綺裡梵音他啊，不知替我抄了多少次卷宣了。”

    季苑存疑道：“綺裡梵音的半狂草行書可是李太傅最為欣賞的，還說他有他父親的風範，他與你字跡不同，李太傅難道看不出來？”

    江欲燃卻頗為得意的一笑，又道：“這你就不知道了，綺裡梵音他會多種筆法，我雖課業不認真但自小有母親教我習得一手簪花小楷，與他所會的相差無幾，他再寫潦草些便可以假亂真了！”

    而季苑聽他說了這些，倒像是回不過神來了，又見江欲燃竊笑間神色難言欣悅，不禁有些五味雜陳，又道：“沒想到，你與綺裡梵音交情如此之好……”

    “我也沒想到。”江欲燃端起桌上茶盞，對季苑道：“來，喝一杯。”

    杯盞輕碰間，清茶絲縷淡雅縈繞。

    而江欲燃似是沒喝過癮，他見杯底已空，突然之間對季苑道：“喝茶豈不是沒意思，不如我們酌酒？”

    季苑卻突然眼前一亮，道：“上次秋獵會上見你只淺酌果酒，我還以為你不好此道，所以今日也只點了銀針茶，你為何不早些說？”

    江欲燃道：“我確實不常飲酒，因母后同我說過飲酒易誤事，而我酒量又不行，在宮中很少飲。”

    他話音未落，季苑就隔著輕紗幕朝外邊抬袖招手，而琵琶聲戛然而止餘音淺繞，一位身姿嫋嫋婷婷的白衣女子抱著琵琶掀開層紗走來。

    待她近了，風吹羅帶而鬢上翠織玲瓏烏髮半散，容貌清麗脫俗，膚若凝脂恍若玉人。

    江欲燃身在皇宮之中，按理來說應該是對美人有些見識的，但奈何他父皇三宮六院空蕩蕩，倒讓他只覺得這眼前女子美人如花隔雲端，不甚真切了。

    而這女子在季苑身邊席地坐了，一雙美目顧盼生姿望了江欲燃一眼，開口柔聲細語：“公子好。”

    江欲燃愣了一下，才道：“姑娘好。”

    而這女子輕笑嫣然，又道：“我哪是什麼姑娘，不過是這紅袖招的藝妓罷了，叫我娉婷就好。”

    “娉婷。”江欲燃將她的名字唸了一遍，又道：“方纔我一見你便覺玉立娉婷，這個名字很適合你。”

    那姑娘又是笑，卻清麗而奪人心魄不叫人看膩，她把目光轉向季苑，道：“季公子，叫娉婷來有何事？”

    江欲燃也正思酌，若是要叫酒同侍人說便好，又何必叫這琵琶絕技的姑娘來，卻聽季苑對娉婷道：“我與這位公子要飲酒，你來陪我們玩可好。”

    娉婷又笑看了江欲燃一眼，柔聲道：“自然是好的。”

    而江欲燃卻有些慌了神，忙對季苑道：“我們二人飲酒，你叫人家姑娘來作陪做什麼，你……”

    他話音未落，而季苑卻道：“娉婷只是為我們酌酒而已，她略懂詩詞歌賦，陪我們對上幾段酒令豈不是妙哉？”

    他這麼一說，江欲燃才稍放心下來，道：“如此不錯。”

    而娉婷卻似是意外的多看了他一眼，她方纔看出來這位公子會錯意了，本以為他相貌風流是個好顏色之人，卻沒想到當真只是想自己對酒令，不言其他事。

    娉婷心下對江欲燃便有幾分好感，又對季苑道：“季公子，我去取酒。”

    待季苑點頭，便起身身姿嫋嫋又掀開了紗幕行去了，卻在越出屏風前又回首望。

    目光落在江欲燃身上停頓了一秒，纔回身去取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