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恰似煙波，薰得一室春意融融惹人沉醉，而人抱琵琶以薄紗輕遮了麵，玉指按弦又是幾段起承轉合，叫聽者心神不覺隨之輕蕩。

    而舞女紅綃水袖輕歌曼舞，以綢緞裹迷離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又遍繡五翟凌雲花紋灑煙羅裙，起落間腰肢動人窈窕，隨意一瞥都足勾魂攝魄。

    一道清風穿堂拂過，房內紗簾輕輕曳起吹散開來，隱約間可見裡面席地坐了兩位公子。

    紗簾一道又一道被掀開，又見其中一位豔絕的紅衫男子端著杯盞目不轉睛，而他身旁頗為英俊的玄衣男子卻不望沒人歌舞，只一直盯著他移不開眼。

    而自方纔起就端著杯盞望了喝的人自然是江欲燃，而這另外一位——卻是當朝兵部尚書之子季苑。

    季苑突然道：“茶涼了。”

    “啊？”江欲燃後知後覺的收回了目光頗為不好意思的朝季苑一笑，低頭抿了小半盞這頂尖針葉茶，又放至面前桌案上。

    季苑看他笑，也不自覺的輕笑，而江欲燃卻假裝看不見般，避開了他的視線。

    待季苑為他添上了茶盞，江欲燃才道：“今天我們來紅袖招的事，你千萬誰也不能說！”

    季苑雙眸炯炯望向他，又道：“我自然是千萬誰也不能說。”

    不知為何，江欲燃總覺得季苑的眼神透著些莫名的熾熱，總讓他想避開，他輕咳了一聲，又道：“上次秋獵大會的那隻異紋斑虎……”

    他提起此事，季苑一直頗好的面色突然間沉了些下來，雖並不明顯但江欲燃卻看的真切，他欲言又止，而季苑執杯盞仰頭飲盡一口茶又開口道：“這件事，不提也罷！”

    江欲燃又道：“我是想和你說，那隻異紋斑虎，綺裡梵音他不是有意要與你爭搶，你不要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季苑面色又緩和了些，才道：“秋獵大會本就是各憑本事，獵得頭籌是他綺裡梵音自己的功勞，又何來爭搶之說呢？”

    江欲燃聽他話雖是如此，但多少對綺裡梵音還是有些埋怨的，又道：“你不記懷就是最好了。”

    季苑卻突然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秋獵大會的名次我本來就毫不在意，無非是各家子弟敘舊，又消遣玩樂罷了。”

    江欲燃聽他這麼說，也算放了心，低頭飲茶事卻又聽他繼續道：“而這次秋獵大會唯一讓我記懷的，就是沒能為你獵下那異紋斑。”

    他此話一出，江欲燃一口茶差點噎著了：“咳咳……”

    季苑探過身伸手握住他的腕子，眼裏滿是關切，柔聲道：“怎麼了？”

    他本來就是兵部尚書之子，與綺裡梵音尤為不同截然相反的另一種男子，江欲燃平日裏習慣了綺裡梵音清冷低柔，但卻一時無法接受他的轉變，而突然之間的觸碰讓江欲燃也略感不適。

    他似是不經意間飛快抽回了自己的手，又稍往後挪了一點，笑道：“無事，咳咳……我無事。”

    季苑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瞬，才收了回去，也坐直了身，目光卻還是在江欲燃身上收不回來。

    江欲燃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氣，又道：“說來我與你幼時在尚書堂同窗半載，秋獵大會上若不是你與我打招呼，我卻幾乎快認不出你來了。”

    季苑道：“大皇子總是這樣忘事。”

    “總是如此？”江欲燃不解，又道：“我還忘了別的事？”

    季苑這麼一個在他眼裏血氣方剛的武將，卻突然神色有些幽怨的開了口：“那天我同你說了許多小時候的事，你不是一樣都不記得了嗎？”

    江欲燃訕訕一笑，又抿了一口茶以緩解氛圍，道：“是嗎，那時候的許多事我都不記得了，許多人後來也不曾往了。”

    季苑道：“可我看你與綺裡梵音似乎這麼多年來，一直交好。”

    江欲燃只道：“相府夫人與我母親相熟，我還要叫綺裡梵音他娘一聲乾孃呢，常隨母后出宮探往相府，這麼些年才未斷了聯絡。”

    而季苑聽了他這話，神色微變，又快速的掩蓋過去了，只道：“是嗎？”

    江欲燃點點頭，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