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欲燃從石階上跳下來，繪聲繪色的用手比劃著，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細節全都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皇后鬆了一口氣，笑道：“梵音這孩子做的不錯，明明是你喜歡那隻雲雀惹下了禍端，如果梵音不去用彈弓射下那隻雲雀，那樹上的孩子說不定就會有危險……你又是為什麼悶悶不樂到了今日？”

    江欲燃搖搖頭，疑惑道：“我也不知道。”

    皇后試探著開口道：“是不是因為你覺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而卻有另外一個孩子願意給你抓雲雀，他不僅沒有幫著你還毀了你心愛的東西？”

    江欲燃似乎是恍然大悟了，喃喃道：“是這樣嗎……”

    又聽得皇后道：“其實梵音這孩子未嘗不是把你當作了好朋友，他打下那隻雲雀一來是救了樹上的孩子，二來……說不定他當時是想打下雲雀罷了，只不過是失手讓它受了重傷？”

    江欲燃突然之間想到了那日綺裡梵音和李太傅一起立於簷下，朝自己望來的目光，那眸子神色複雜而黑黑沉沉叫他無端的心虛。

    而皇后道：“朋友之間總會有些佔有慾，梵音這孩子，說不定當時是在生你不和他玩的氣呢！”

    江欲燃一瞬間明白了，心下卻只暗道——忠心者獨佔這條線，也來的太太太快些了吧！明明自己什麼也沒做？

    卻像是無心插柳綠意成蔭，今生自己只是在綺裡梵音身旁鬧騰了一下，竟就叫他不明不白的將自己當作了最重要的朋友。

    皇后見江欲燃一張小臉表情複雜，便忍俊不禁的捏了一把的臉蛋，心下已有了決定：“既是如此，那我明日就帶你去丞相府裡拜訪一趟。”

    她這話一出，江欲燃急忙阻攔道：“不行不行，我不去！”

    “誰說是專程帶你去見綺裡梵音了？”皇后看破了他的心思，又輕飄飄的道：“我與相府夫人洛枳已經許久不見了，最近得閒了也好去與她敘敘舊。”

    江欲燃望著她的背影，又聽得她道：“你只是順帶的，想去就去吧。”

    江欲燃：“……”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種被自己孃親套路了的感覺，又隱約有了他孃親以後是個神助攻的預感。

    再這樣下去，自己和綺裡梵音豈不是就快成了？

    而時空消失已久的沒有感情的聲音，又在皇后離開之後突然在他耳畔響起：“明天是發展劇情的大好機會，你必須給我去！”

    江欲燃卻道：“我偏不去！”

    “你？”時空又氣又怒，最終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道：“你老實給我交代，這世你是不是一直在有意在避開你的攻略物件——綺裡梵音？”

    江欲燃突然複雜的開了口：“我這不是沒避開嗎，誰叫他孃的手藝比長樂宮和御膳房都廚子都要好？”

    時空一語點破道：“藉口，都是藉口。”

    江欲燃：“？？？”

    時空又道：“你捫心自問，綺裡梵音待你還不夠好嗎，你和他交朋友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孃的幾道菜？”

    江欲燃突然道：“你罵他幹什麼？”

    時空：“……”

    江欲卻突然想起來，自己剛纔好像也罵他了，一時間和時空一齊沉默了片刻。

    最後是時空開口，打破了寂靜：“你是不是後悔了？”

    時空這句話來的無緣無故，江欲燃卻在一瞬間聽懂了，他眼底萬般千種複雜的思緒劃過，而支離破碎的記憶在這一刻紛涌而來將他頃刻間淹沒。

    兩輩子的時間很長，長到君埋泥下泉銷骨，而我寄人間雪滿頭。

    兩輩子的時間很短，短到人面不知何處在，這桃花依舊笑春風。

    時空說：“時間皆是虛無。”

    而這些年他所歷經的種種恩怨愛恨與情仇，如鏡花倒映了一池水月逐漸消散在這無盡虛無中，讓江欲燃被風沙迷了淚眼再也看不真切。

    他說：“是，我後悔了。”

    時空沉默了片刻，又道：“那這世的綺裡梵音，你是準備放棄了？”

    江欲燃沒有回答他，卻在回到了長樂宮之後，躺在床上想了一個晚上，望著窗外如水的月色——徹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