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著的原本應該已經睡著的狸奴忽然睜開了眼睛，然後老老實實坐了起來，乖乖的喊了一聲，“姑姑。”

    蘇宜貞坐在貴妃塌邊上，定定的瞧了他一會兒，“發揮的不錯，算我沒白提醒你。”

    “我知道姑姑是為我好。”他眨眨眼，忽然蹭進了她懷裏，“這天底下也許只剩下姑姑是真心待我了。”

    蘇宜貞是不太習慣別人主動跟她肢體接觸的，不過也能理解他今天見了永宸帝之後心情複雜，就沒推開他。

    “你這話說的有點早了，萬一我也是利用你呢？”

    本來接近得目的就不純粹，她擔不起這句真心。

    細瘦的手臂圈著她的腰，狸奴把臉埋在她衣服裡，聲音悶悶的說，“那我也只能被你利用了啊，誰讓你是姑姑呢……”

    賭氣又無奈的聲音軟軟的，聽得她心裏也忍不住軟了下來，手不自覺的就摸上了狸奴蓬鬆柔軟的捲髮。

    嘖，手感是真的好。

    蘇宜貞慢悠悠的問了一句，“今天見了他，感覺如何？”

    懷裏的小孩瞬間靜了下來，臉在她衣服上蹭來蹭去，就是不說話。

    “問你話呢。”她拍了一下他後腦勺，“快說。”

    “沒什麼啊。”他故作不在乎，“就是……感覺跟我一直想象的不太一樣。”

    “是不是覺得，他其實也沒自己想的那麼冷酷無情？”

    狸奴不情願的點點頭。

    蘇宜貞把今天知道的一些關於他身世上的問題一點點說給他聽，他將頭枕在她腿上，專注的聽著。

    在聽到當年永宸帝並不知道他的出生之後，他表情稍微好了一些。

    “他為何要把我阿孃放在宮外？難道因為她是被俘虜來的嗎？”

    “國仇家恨，不是一兩句便能說得清的。”蘇宜貞撓了撓他的下巴，“他們之間的故事，你若有興趣，日後可自去問你阿耶。”

    “你阿耶這個人，未必見得對你阿孃有多長情，但在帝王家也算是少見的重情之人了。對你，他應當是確有愧意的。”

    狸奴把玩著她腰間的玉佩，低垂的眉眼讓人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就算有愧意又能如何，我始終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

    “這些就是日後要說的事了，給他一些時間吧，還有——”

    蘇宜貞掰正他的臉，讓他直視自己，“今天這樣的小花招，耍一次就夠了，你阿耶他未必看不出來你的小心思。”

    “在你沒有十足把握能騙到人的時候，絕對不要用這種拙劣的小伎倆去對付一個比你各個方面都厲害的多的人。”

    “他當了那麼多年太子，能平平安安坐上皇位，絕對不是個會被你輕易騙過去的傻子。今日你能矇混過關，不過是因為他情緒波動太大，沒注意到而已。”

    他低低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好了。”她站起身，給他蓋上被子，“時間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狸奴側躺在貴妃榻上，看著蘇宜貞起身離開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晦暗的光。

    第二日近午時分，蘇宜貞正在教狸奴背詩，青絲忽然間從殿外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

    “……長公主！長公主！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