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證據？你又想透過這點說明什麼？”

    不知不覺中，馮漪憐原本秀麗英氣的臉上正佈滿著陰霾，她的語氣愈發冰冷，內在的沉穩仍舊存在，可說話時給人的整體感覺，已大大不如從前。

    蘇墨豪能夠聽出她那抹不易察覺，微微顫抖的嗓音。

    “這個問題問的好，首先說我的證據，那麼就是另外一間廠房裡那刻意被隱瞞的痕跡。以及透過對於當年工廠老員工們的調查，所得出的訊息，工廠倒閉前，確實發生過一場火災，而死者正是廠長，張德宗。”

    “這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人，我根本就聽都沒有聽過。”馮漪憐不屑地撇了撇嘴。

    冉欣薇聳聳肩膀，一臉的輕鬆和得意，笑道：“認不認識無所謂，但是馮小姐要記住，這個人是串聯三起命案的關鍵。”

    “那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馮漪憐慍怒地質疑著，女偵探被問卻一臉從容，鎮定自若地笑了。

    “呵——好吧，無所謂了，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就繼續往下說了。”

    場上的氣氛暫且平息下來，她繼續講述起自己的推斷：“對於這點，我想說明的是，如果兩起案件，兩間廠房內所發生的命案所用到的手法完全一致，那麼很大程度上就確定了兇手的基調。”

    “你想說，是仇殺？是給那個叫張德宗的人復仇？”小玉急匆匆地追問道：“可這又和我們的老闆有什麼關係？她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叫張德宗的人。”

    “沒錯。小玉和我同甘共苦了這麼多年，你問問她，我從來就沒認識過一個叫張德宗的人。”馮漪憐一臉的嚴肅，狹長的丹鳳眼中毫不遮掩地袒露著自己的怒火。

    蘇墨豪本以為按照冉欣薇的性格此時到了應該給予面前二人強硬的證據作為反擊的時刻。

    “嗯，對，你的確不認識張德宗。”

    “啊？”

    蘇墨豪心中不由得驚叫了一聲，他嘴巴大張了半秒鐘，好懸沒剋制住吼出來的衝動。還真是越想越不明白，女偵探的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冉欣薇話音才落，馮漪憐和小玉紛紛露出了詫異，複雜的神情。

    可還沒容她們反應過來，女偵探又往下補充著說出了一句令對方為之驚呼的話，“不過，你不認識的，應該是真正的張德宗。”

    ......

    “真可笑，人還會有假的嗎？”

    馮漪憐不服氣地辯解道，態度仍舊很強硬，沒展露出絲毫的柔和，“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

    “可不，什麼偵探，黃毛丫頭亂開玩笑，浪費我的時間。”小玉應和著。

    “我就知道你們不相信，”冉欣薇一副瞭然的樣子，這個樣子令小玉和馮漪憐的臉色愈發地難看起來，不過她還是穩重地往下說著：“按照我的猜測，且不談證據，稍後我會說明。剛纔講到哪了？哦，對——按照我的猜測，最早死的那個張德宗，是個假的。”

    “假的？你開什麼玩笑？”

    話音才落，馮漪憐倏地吼出了聲，尖細的嗓音在客人稀少的空曠酒吧裡顯得格外刺耳。蘇墨豪一驚，毫無防備，縱然是身高體壯，卻也嚇了一跳，胳膊肘宛如抽筋般驚動了一下，撞到了一瓶酒。

    “啪”的一聲，酒瓶炸裂，如同平地上炸響的驚雷。

    “不要那麼激動，馮小姐。”

    冉欣薇壞笑著，滿面的調侃，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假人？你在和我說笑話？講神話故事嗎？那個假人是如何出來的？難不成是張德宗利用自己的毛髮，吹一口氣變出來的？還有，我為什麼要認識那個假人？”

    “馮小姐不要操之過急，我都說了會慢慢解釋。那個假人雖不是張德宗用毛髮變出來的，但也差不太多，因為那個假人，那個假的張德宗，是用名字變出來的。他的真名，或許叫劉洪強？”

    “劉？”

    那一瞬間，馮漪憐的眼神中竟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蘇墨豪很清晰地感應到了。透過對面姑娘那雙清澈的眼眸，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

    “劉洪強？你再說什麼？這個人是誰？不是張德宗嗎？到底有幾個人？”

    馮漪憐那難以解釋的反應只持續了片刻，下一秒甚至更少，準確地說轉眼間她就恢復了冷靜且憤怒的模樣。

    冉欣薇咬了咬下嘴唇，粉嘟嘟的櫻桃小口咧開笑了，她輕聲說：“若問幾個人的話，我還能再加出一個名字，是不是叫牛運田？”

    聽到此處，小玉慢吞吞地坐到了緊鄰的空椅子上，對著馮漪憐的背影投去了一記擔憂的目光。

    馮漪憐怔了怔，高挑的身材如滯在了時間的隧道中一動不動。旋即，這才又有所緩和，輕輕搖曳擺動了三下。

    她執著地搖了搖頭，放輕了聲音，壓低了語氣，就像方纔的冉欣薇一樣。

    “不認識，根本不認識。張德宗也好，董師存也好，劉洪強、牛運田，你和我說的這些奇奇怪怪的姓名主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是的，一個都不認識。”

    ——

    “嗯？開玩笑吧，就算其他人不認識。劉洪強你會不認識嗎？他可是你的父親啊，劉影貞小姐。”

    冉欣薇似乎終於失去了最後的耐心，蘇墨豪緊張地甚至屏住了呼吸，閉上了眼睛，他實在是不忍心看馮漪憐馮小姐臉上的表情鉅變。眼皮臨閉合前，他看到了馮漪憐那張開合程度已然可以塞入兩個雞蛋大小的嘴。

    “別想狡辯了，如果需要證據的話，我可以出示。”

    女偵探的聲音聽起來並沒有失去耐性，仍舊是有條不紊，輕聲細語，蘇墨豪清楚、明白，她正一點一滴地消磨著馮漪憐的心理最後的防線。越是臨近揭開謎底，冉欣薇就越是沉穩。

    “說到此處，想必馮小姐這麼聰明也應該知道答案了吧？我去了墨陽縣，你的老家，找到了當年你就讀過的學校，有位曾經交過你的老師，認出了你的照片。你不會是想說，她認錯了吧？”

    說話時，冉欣薇雖然在笑，可馮漪憐卻從中感到了無盡的寒意。

    “對，你別想狡辯，不要拿你在花海市孤兒的身份證明做反抗的證據，你的那份證明我自然也派人調查了。假的，那根本就不是你的真實身份，你也不叫馮漪憐，更不是同那份證明上所描述的那樣——你就不是花海市的棄嬰。對吧？”

    冉欣薇還在笑，馮漪憐的嘴唇變得慘白起來，臉頰不停抽搐的樣子惹人心疼。

    “還有，如果你真的還不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想來可以去見一下你的生母吧？她應該還活著，就在距離墨陽縣不遠的周邊縣城。叫什麼來著？林愛紅？”

    “嘩啦啦......”

    隨著林愛紅這三個字的出口，一聲遠比方纔蘇墨豪不小心弄出的響動更為巨大的騷亂炸了開來。馮漪憐，不，劉影貞小姐已然紅著眼眶，眼中噙滿著淚水，將桌面上剩餘的酒水，全都推翻、打碎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