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我的話後，老周的臉色徹底變了，本就已經變得不成人樣，這下子五官更是扭曲到了極點，張著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遺憾的嘆了口氣，心中不免多了些愧疚，竟然現在纔看出老周的詭異之處。回想起來，從進門的那一刻起，老周就一直覺得冷，包括那沒來由的陰風，都足夠說明問題了。

    場面凝固起來，過了五分鐘，老周才漸漸的回過神來，面容古怪地說，我怎麼會死？而且，我根本不記得這件事啊！還有，你看到我，怎麼一點都不害怕？

    對於這一連串的問題，我只能苦笑著說，我不知道是誰害死你的，但根據你的敘述，肯定跟那個叫做柳如芸的女人脫不了干係。不過，按理來說，人死之後，化作陰魂，應該是先回到家裏，了卻牽掛，再去轉世投胎的吧！怎麼你不回家，到我這裏來了呢？

    老周撓撓頭，說，我哪兒知道啊！我也是不明不白就到你這裏來了，總之，看你的樣子，肯定懂些門道，我現在既然已經死了，也不想死的不清不楚，你得幫幫我。

    我說，你是我朋友，我當然該幫你，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有結果，畢竟，我既不是道士，也不是什麼大偵探，只能說是盡力而爲了。

    老周只好無奈的點點頭說，哎，小方啊，我也知道這有些為難你，不過，我真的不想死的這麼冤，我打拼了這麼多年，生活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了，眼看著女兒也漸漸長大了，該享受天倫之樂，偏偏這個時候死，我不甘心。

    我大概也能夠理解老周心裏的怨氣，努力了十幾年，馬上就要安享天倫，卻碰上這種倒黴事，換了誰都不樂意。

    不過，事已至此，人都已經死了，一切塵歸塵，土歸土，他肯定沒有再去調查的能力了，這個苦差事，只能落在我的頭上了。

    整理了一下腦海中的思緒，我說，老周，你還記得柳如芸家的地址嗎？告訴我，我從這裏入手，幫你調查。

    老周點點頭說，她家就在市郊，好像叫什麼和芳苑小區。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心裏更加的確定，老周肯定是撞邪了，因為，和芳苑小區早在三年前就因為火災付諸一炬了，聽說當時還死了不少人呢！

    把火災的事情告訴老周後，他也是滿臉的難以置信，說，仔細想想，那個小區好像確實很破舊，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時怎麼就沒注意到這一點呢！

    我說，你也別激動了，現在你是陰魂之軀，在陽間逗留不了多久，要是一直遊蕩的話，恐怕就會變成孤魂野鬼。等一會兒，你自己回家去吧，到了時間，地府自然有人會接引你投胎，至於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吧。

    老周點點頭，然後臉上寫滿了好奇，說，對了，小方，你到底是什麼人物啊！說了這麼久，你也沒告訴我呢！反正我馬上就要離開了，你就了卻我這最後一個心願吧。

    我苦笑搖頭，說，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麻煩也就越多。不過，你如果真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反正，孟婆湯一喝，前世今生轉瞬空，什麼也帶不走，什麼也留不下。

    老周滿臉的執著，語氣凝重，說，告訴我吧，這一生，我就是知道的太少，才死的這麼不明不白，要是你早點告訴我，或許……哎，不說了！

    我心想人生就是這樣，風雲莫測，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變成什麼樣。就像我當初，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走上這樣一條與衆不同的道路。

    正如先前所說，我並不是什麼道士，也不是什麼大偵探，雖然懂得一些類似的知識，但實際上，只是個半吊子而已，並且，我的主要業務，也不是對付鬼魂，而是一種非人的生物。

    而這種生物，大部分都來自於山海經。

    很多人都認為山海經中的故事，都不過是古人的臆想，或者是某種文學創作而已。但，實際上，書中的許多內容，都被證實與現實對應，比如，最為古老神秘的不周山，就是現今的祁連山尾。

    而我，就是一名專門對付山海經中精怪的人，被世人稱之為山海師。數千年前，三皇五帝時期過後，華夏進入封建統治時代，在儒道佛三教還未成立之前，巫教曾主宰大地，而山海師一脈，便是巫教的分支之一。

    說來也是悽慘，隨著巫教的沒落，被儒道佛三教取代，山海師一脈，也逐漸的人才凋零，到了我這一代，只剩下我一個光桿司令了。

    光桿司令也就罷了，尤其是山海師一脈，名氣不如道門佛門這些聖地大，人家做個法事，驅個小鬼，碰到有錢的主兒，隨手就是上萬的買賣。

    而我這個半吊子山海師就不行了，現在是科技社會，但世人由於心中的念頭作祟，寧可相信鬼神，也不相信精怪的存在，所以，我平常根本掙不到什麼錢，只能開了一間古董店維持生計。

    沒想到的是，老周居然碰上了這麼奇怪的事情，而且，看這樣子，似乎真的是撞鬼了，我思考了一下，以我的能力，雖然沒把握對付真正的惡鬼，但要想調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或許還是可以的。

    畢竟，老周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

    跟老周說完我的身份後，他露出驚訝的表情，不斷地嘆氣，說，原來是這樣，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山海師這個稱呼，或許，就如你所說，過了這麼多年，已經沒落了吧！但，你是怎麼成為山海師的呢？

    是啊！天下這麼多人，怎麼偏偏就是我成爲了山海師一脈的最後傳人呢？

    提起這件事情，我的嘴角，多了些淡淡的苦澀，對老周說，這件事情說起來又是長篇大論了，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快點走吧，回家去，到時候會有人將你帶入地府，等天一亮，你就真的完了，陰魂是見不得陽光的，你放心走，我一定會幫你找出真兇。

    或許是聽出了我的信念，老周重重的點頭，然後又對我鞠了一躬，說，臨走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拜託你，如有可能的話，幫我照顧我的女兒，她今年剛剛十八歲成人，我怕害我的人不會罷手，還會危害我的家人。

    我點點頭說，放心吧，這點也包在我身上。

    這下子，老周徹底鬆了口氣，轉過身，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又回頭補充了一句，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我不能虧待你，我也藏了點兒私房錢，銀行卡放在我家的衣櫃裡，到時候，你可以想辦法取出來，密碼是9527，裡面有十萬塊錢，就當這件事情的報酬吧！

    我心想老周真是有良心，於是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人死成空，這些留下的錢財，最後也不知道會落入什麼人的手中，既然老周給了我，那就算是我的機緣了。

    當然，這也是老周家裡經濟條件不錯的原因，如果是貧困人家的話，這筆錢我是萬萬不能收的，否則的話，一定會損陰德。

    送走老周後，我深吸了口氣，此刻剛剛凌晨五點鐘，遠處的天空，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我打了個哈欠，睏意再度襲來，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