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已經死了
那天下午,我和如芸約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見面,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高貴,好像早就預見我會邀請她似的,我倆見面後,我不敢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直接告訴她,你懂得,這件事情太詭異了,我可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是神經病,或者是找藉口套近乎。
說到這裏,老周嘆了口氣,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幾歲,臉色也蒼白如紙,看不出任何的血色。
我注意到,他的雙手一直在微微的顫抖著,好像很冷的樣子,可是現在明明是夏天,儘管天還沒亮,氣溫有些低,但在我這小古董店裏,一沒風二沒雨,怎麼會感到冷呢?
不過,現在我的心思,全部放在來老周的故事上,沒去追問這些小細節,只是問他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老周搓搓手,表情有些苦悶,說,我們閒聊了一陣子,越聊越投機,她說她離過一次婚,前夫是個不靠譜的混混,感情受過挫折,所以來到公司後,才很少跟人交際。我本來想把我的事情跟她說清楚,但一看到她經歷這麼坎坷,也不好意思提這件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聽到這裏,我暗暗點頭,老周的人品終究還是有保障的,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什麼時候不該說什麼。可是,這麼一來,他自己可怎麼辦?
我說出了我的疑惑。
老周的眉頭於是皺的更緊了,語氣也變得有些激動,說,後來我回到家,有那麼兩三天,都沒什麼怪事發生了,不過,三天後,柳如芸的影子,又出現在我生活中的每個角落,每次不經意的回頭,晚上睡覺做夢,總能看到她的面孔,有一天做夢,我甚至不小心叫出了她的名字,我老婆也因為這件事情,跟我大吵了一架,也就是那幾天,我常來店裏走動,你應該記得吧?
我點點頭,那幾天的確是這樣,老周走動的是很勤快,也就是那幾天,老周經常跟我喝酒,訴說家事的不順。
可這已經是半個多月前的事情了,現在老周才找到我,也就是說,事情可能還沒有解決。
我於是跟他說,說了這麼久,講真,犯不犯桃花我不清楚,我又不是什麼懂天命的道士,但你肯定是碰上事兒了,搞不好,也許是你犯相思病了呢。俗話說得好,相思不是病,卻能要人命。
老周極力的搖頭,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握住了我的肩膀,他的雙手莫名的冰冷,讓我冷不禁的打了個哆嗦。
我心中一驚,睏意全無,急忙說,老周你怎麼回事兒?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冷靜點。
但老周這才意識錯誤,瞪大了眼睛,收回雙手,滿臉的愧疚說,不好意思,小方,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這麼激動。不過,你聽我說,我總感覺,出現幻覺的事情,跟柳如芸脫不了干係,你想啊,我在公司這麼多年,沒幹過壞事,也沒得罪過什麼人,總不會有人要害我吧?而且,也絕對不可能是我相思病,我要是想出軌的話,早就出軌了,幹嘛對一個新來的女經理戀戀不忘。
我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睡意徹底消散,直覺告訴我,肯定有什麼事情,老周有所隱瞞,但看著老周又愧疚又緊張的表情,我也不好意思再多問,心想老周這人也算是一本正經的君子了,平常的愛好也就是收集一些古董小玩意兒,要讓他幹什麼壞事和紅杏出牆,簡直就是比登天還難。
那麼,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呢?我問他。
老周滿臉狐疑的表情,說,不清楚,所以啊,我纔來找你,早聽人說你這小子懂得多,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解決,你說,我這是犯桃花,還是撞邪了啊?
我苦笑著搖頭說,老周,我真不是什麼捉鬼的道士,你碰到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事出必有因,只要找到這個因,一切就好說了。
老周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昨天我又找了柳如芸一趟,打算跟她開誠佈公的把事情說清楚,畢竟,這件事情已經對我的影響太多了,我老婆甚至要跟我鬧離婚,日子快不能過了。
我心中訝然,只聽老周提起過離婚,沒想到居然會是老周他媳婦提出的,真是讓人唏噓,說起來,兩人相互扶持十幾年了,現在的家業,基本上都是老週一手打拼起來的,不但沒有拋棄黃臉婆媳婦,還潔身自好這麼久,最終卻是換來這個結果,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替他感到不值。
不過,比起老周的家事,我更在意那個柳如芸的反應,一般的普通人,肯定不會相信老周說的話。那麼,結果肯定是無功而返。
然而,老周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吃了一驚,他說,第二次我本來還想約柳如芸在咖啡廳見面,但是,她卻執意要我往家裏走一趟,說要請我吃飯,來感謝這段時間的關照。我想好歹是同事,而且,我也確實很著急,想要早點知道答案,就去了她家一趟,說實話,我很驚訝,她住的地方很偏僻,甚至讓我感覺根本不符合她的身份,我們公司待遇算是不錯了,幹到部門經理這個職位,不敢說市中心,至少也能在市區內買套房了,但她卻住在郊區,我開車足足半個多小時,纔到她家裏,而且她住的房子很破舊,像是快要拆遷的危樓了,說起來也是奇怪,去的時候,我居然沒注意到,整棟樓好像就她一個人在住。
這些都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到家吃完飯後,我就把幻覺如實的說了,不過,柳如芸的反應卻很平靜,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似的,還叫我不要擔心,過段時間就會好了。
聽到這裏,我皺起了眉頭,心想事情果然不簡單,這個柳如芸,居然很清楚老周身上發生的事情,這就說明,老周的幻覺,絕對不是偶然!
察覺到不對勁,我的情緒也有些急躁,急忙問老周,後來呢?她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老周突然皺起了眉頭,似乎在嘗試著努力回憶,但很快,他就露出了茫然而又驚恐的表情,說,等等,後來怎麼呢了?我怎麼突然記不清了?
我的心臟開始狂跳起來,只感覺面前的老周,氣質變得越來越詭異。
並且,明明關著窗戶,屋子裏卻不知從哪兒吹來一陣冷風,讓我感覺遍體生寒。
強忍著心中的不安,我繼續問他,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到底是怎麼來我這裏的,開車,還是走路?好好想想,這很重要!
這下子,老周的神色徹底變了,臉上突然呈現出一種驚恐而又扭曲的表情,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就像是刀刮鐵板一樣,無比的刺耳。
他說,怎麼回事?我不記得我是怎麼來的了,我只記得,有非常要緊的事情來找你,好像這件事情,只有你能辦到一樣,等等,我剛纔是不是已經說過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周越說情緒越激動,話到後半段,整個模樣已經呈現出一種“非人”的姿態,他的五官開始扭曲,他的七竅開始流血,他的雙眼變得血紅,他的面板變得乾枯蒼白,跟民間故事中的陰魂或是殭屍很是類似。
注視著他的變化,再結合老周今天的詭異舉動,我睜大了眼睛,一顆心徹底墜入谷底,張了張嘴,猶豫了半天后,才指著老周已經扭曲到不像人樣的臉,語氣苦澀,說,老周,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