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成功
凜寒陽詫異地瞥了他一眼。
單和似乎也知道自己失了禮態,哆哆嗦嗦作了一揖,“屬下......失禮了,望公主贖罪。太子殿下,我......還請您明鑑,為屬下申冤,我是一直同這些弟兄們在一塊兒的,屬下是清白的。”
“是啊,單將軍確實與我等一道離開,中間沒有折回。”
“對,我們可以為單將軍作證,公主殿下,您高高在上,但也不可隨便誣陷人吶。”
“就是吶,雖然我們不過就是些當兵的,可也不能被這樣冤枉,這栽贓的明明白白的,是多把我們不當人看吶。”
“是吶。”
“是吶。”
一旁的侍衛們看不下去了,紛紛幫腔。
想來便是了,別說明眼兒人,就是用腳指頭去想的傻子也都知道,單和將軍離開天牢的這一小段時間裏,是和這些侍衛護兵們一起的,反倒是凜下月,她本身便很可疑,自己把自己鎖入了地靈,化而為土,雖說又解開了,但聽凜寒陽的意思是,必須靠時間慢慢化解,或得外人相助才能破解。凜下月自己一個人是絕對解不開的,定是有人幫了她,可她竟然說是單和做的,這不鬧嗎,當大家夥兒的眼睛瞎吶,從頭到尾,都是一群人在圍觀,他就是再有三頭六臂,能在幾十號人眼皮子底下還沒人發覺?
況且,令人不解的東西太多了,眾人都不明白凜下月想幹嘛,她自顧自的傷春感秋說了一堆,又反過來拉單將軍下水,還嬉皮笑臉的,著實令人費解。
凜寒陽眉頭皺的更緊巴了,沉聲道,“單將軍,我信你說的話——下月,你老實回答,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你這麼說。”
凜下月道,“皇兄為何會這麼說,我的證據就捏在單將軍的手裏呀。”
單和神色一緊,“我的手裏?”他低眸一看,那張符籙便在他手中抓著。
“不是......!這是!”
單和回想起來,急急回頭,把周圍所有的侍衛和護兵環視了一圈,憑藉記憶尋找出將這張符遞到他手中的那個侍衛,卻驚恐地發現跟本就沒有這個人。
凜寒陽聲色一緊,道,“單和,這是怎麼回事?”
單和欲言又止,看著手中明明是張輕飄飄的符紙,此時卻異常炙手可熱。“不,是有人呈給我的,”半晌,他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地靈符籙,一旦有人使用了它,三日以後方自動可解,即便是三日內,也需功底深厚之人唸咒滴血方能化解,”凜寒陽神色凜冽勃然,眼底微有怒色,“但只有得道成仙之人,才能做到將符紙直接取出,隨手化解。凜下月,你說!到底是何人,是誰,在背後助你?!”
便聽凜下月又笑了,她沒有回答凜寒陽,而是把話頭轉向單和,道,“單將軍,你怎麼這樣呢,大家夥兒這麼多眼睛可是都在看著呢,你明明是半道折反,回來破解地靈,救出了本公主,這本該是大功績,但你不稀罕封賞,便也罷了,怎麼還反過來把本該是你的功勞,推給一個本就不存在的人身上呢。”
此話一出,眾人都懵了,有點理不清這都什麼跟什麼了。
結果凜下月又說道,這次,是對凜寒陽說的,“皇兄,你是覺得就憑我的實力能得到。哪位尊神仙師的中意,竟懷疑我背後有非同尋常之人守望相助,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凜寒陽,“不,我該高看你的,下月。單和,他出身凡胎,不過是當朝天子腳下一戶小官人家的庶子,仙資平平,從未修過仙,習過道,與玄法異術連邊都沒沾過。唯有武力高強,成為名將。他根本不可能不費吹灰之力地解開地靈符籙,下月,你告訴皇兄,究竟是何人在背後助你,是不是天上某位神官,算皇兄求你了,別去參與那些是是非非,天上的事凡人說不清的,那些紛爭錯雜,人心叵測,一環一環,沒人知道誰會成其中的犧牲品,求你了,快告訴皇兄!”
凜下月沒有說話。
周圍譁然一片。
良久,她嘴角的笑意漸漸暖了起來,道,“皇兄......你如今,是在擔心我嗎?”
凜寒陽被她這一笑,愣了一下,“什麼?”
凜下月道,“我很高興,今天我被人擔心了兩次,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遭,我很開心。”
說著說著,她眼眶紅了半圈。
“沒有什麼神仙。”她指著單和道,“單將軍,看在本公主今日心情好,便不計較你的冒犯了,你等速速離開吧,不然等我把今日之事告知於母后,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回憶——
一炷香前,神綣與她道,“其實單和就是個辦事的,你沒必要與他計較,只需把他打發走便可,至於怎麼交差,怎麼回去與你母后圓說,那便是他的事了。”
凜下月道,“怎麼打發?”
神綣一笑,“激怒他。”
凜下月不解,“啊?為何呢?”
神綣一笑,道,“以前我與你一樣,還是公主殿下的時候,有一次,我有位皇妹汙泥了父皇,當時我們幾個兄弟姊妹都覺得她要挨罰了,卻沒想到,前來執法的那人被我那位皇妹幾言幾語的奚落嘲諷給氣著了——我記得當時好像是要罰她跪在玄武門前思過一個月——她把那監視的公公氣跑了,後來說處論罰的那一個月便不了了之了。”
凜下月道,“不會吧,那萬一那公公去告了你父皇,你那皇妹豈不處罰更重了。”
神綣哈哈一笑,“下月呀,你還是太天真了,人活在世上不學著狗一點,總像個老實人一樣會吃虧的。天子每日朝政管事整天忙的不可開交,哪會想起後宮裡哪個庶出公主今天怎麼了,明天怎麼了,那位公公自然也不可能拿這等小事去打擾皇帝,能瞞天過海何必給自己添堵麼,自然我那皇妹啥事兒都沒有咯。”
凜下月恍然大悟,“所以你是要我故伎重演,氣跑單和?”
神綣點頭,“必要時候,你也可以辱他兩句,或者,損敵八百,自損一千。”
凜下月挑眉,“怎麼個損法?”
神綣道,“說你倆有一腿。”
凜下月險些一口氣沒上來,“這個還是省了吧。神綣,你快比上酒晚那死丫頭了,為啥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那麼精於算計吶,我母后是,我父王是,酒晚是,現在就連你也是。”
神綣嘆道,“哎,大概是你缺的弦兒太多了,多幾個狗一點的在你身邊正好補齊。”
凜下月道:“......”這算罵她麼?
回憶的走馬燈停了。
凜寒陽的目光死死盯在凜下月身上,前所未有的,有一種如臨大敵般的隱忍,深深的擔憂與不祥的預感,縈繞在他心頭盤旋,揮之不去,消抹不去。一幕幕往事剎那間盡數涌現眼前,慘不忍睹,世事無常。
“下月,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
凜下月訝了訝,“你想的哪樣?”
“永遠別信神,”他道。
凜下月一愣,他什麼意思?“沒有什麼神。”最後她道,“我只是想要自由,僅此而已。”
她只是想要這個,真的,她只是想把自己的命運握在手裏,真的,她什麼都不要的,真的,她不愛任何男人,也不想與他們糾纏不清,她只想一個人而已,真的。
最終,單和撤了兵,真如神綣所料,辦差的比起自己的差辦的好不好,更關心上面人怎麼看。
想必,這位將軍去了國母面前,又少不了種種頂風作案見機行事了。
凜寒陽沒有理由再在此多做停留,他心有不甘,卻拿死咬口不鬆的凜下月毫無辦法,最後只得離開了。
天牢裡鬧出了這麼一齣戲,在人多的地方不用等天亮,整個雲天祥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人盡皆知了。
立時,凜下月神武氏公主殿下的身份一朝公開,昔日與她同窗的學子無不吃驚地嘴裏能放下一隻雞蛋,眼瞪的像銅鈴,無不對多年來凜下月隱瞞的皇室身份不可置信,無法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