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命數
衝突的起因,是一個男人的污衊。
只見老闆娘怔怔的站在原地,失魂消魄,雙目無神,心腸寸斷。
她朝眾人嘶吼:“老孃不認識什麼張慶揚!也沒有害死過誰,亦非我下的毒。”
人群有一道聲音響起道:“葉娘子,你再狡辯也無用,我們中有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個被毒死的人就是號稱清廉明官的張慶揚。他是在你的客棧裡被下毒致死的,你還敢說與你無干?!”
“敢,怎麼不敢!”老闆娘惡聲惡氣道:“有人對我的客棧做了手腳,我不敢這個人保證會不會就混雜在諸位中間,我手腳乾不乾淨也不由別人說了算。”
“呵,”一老人家冷笑道:“葉娘子,這仙京城何人不知你是個外鄉人,手腳乾不乾淨,誰說得清。”
一聽這話,明顯是在侮辱她,是當即臉色黑下來:“你什麼意思。”
有一人插進了話頭,道:“葉娘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害死了多少人,樹下的那些人他們不無辜,你把我們引進沙漠腹地又是意欲何為,你非但害死張大人,還害得我們死傷慘重,你......”
“我害死的?!”老闆娘不可置信的望著說話那人,不明白怎麼所有的髒水都要潑在她身上:“怎會是我害死的?是我想害死他們嗎?!”
為什麼他們會覺得張慶揚的死與她有關係。
忽然,她意識到了什麼不對,轉頭先前那將話鋒轉向她身上的那個男人,目光死死盯著他,周圍人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了。
“你究竟是誰?”她忽然冷冷問道。
可那人只是瞥了她一眼,食指貼在唇前,“噓”作勢便隱匿去了人群之中,徹底把爛攤子扔在她身上了。
“葉娘子,是在你的客棧死人,難道就與你無一點關係嗎?”
老闆娘忍無可忍,她明白了,她是遭人算計了,目的便是要至她於死地,可偏偏自己還蠢的無可救藥,僅僅行差踏錯了一步,竟是讓惡人如願以償了。
可是想害死她的人,究竟是誰?
她竟連這些都不曾弄清楚,就要在此與眾人爭論。
“與我沒有關係。”她一字一字咬牙吐道。可是是再怎樣的否認也頂不過千張口舌,不是誰都有舌戰群雄的本事。
老闆娘深吸了一口氣,想起那個女鬼說的話‘你快死了,他們會殺了你的’,便覺得後頸發寒,她抬眸,緩緩地掠過眼前的每一個人。
他們會殺了自己麼......
如果僅僅是客棧出了人命案,她大可擊鼓鳴冤上報案情洗清自己的冤屈,衙門都是清官,不怕惡人會栽贓在她身上。
可偏偏如今眼下這般情形是誰也萬萬想不到的,仙京不復存在了,鳳舞族滅門,鳳朝天國傾覆,制度與律法也隨之煙消雲散,還有誰能站出來說出真相。
沒有了,這算盤打的太好了,兜兜轉轉一大圈僅是爲了將她置於死地。可又是為何呢,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她和誰有過過節呢,沒有。可為何要害她,她卻連幕後兇手都不知是誰。
是哪個將話鋒指向她的男人麼。
但此時此刻,她已想不了那麼多。
眾人好像一致透過,商量好決定製裁她般,竟從兩邊包抄上來強制她伏法,就憑他們那自以為是的正義。
老闆娘自嘲一聲,幼時父母拋棄,長時情緣未果,獨女無父,己又無夫,到如今,還有揹負個殺人犯的名聲,可謂悲哀。
終是一聲哀嘆,笑那人心不古的悲涼。
然而就在下一秒,歪脖子古樹震顫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從地底噴涌而出!
這是不知第幾回的震動了,眾人全然麻木,似乎在他們眼裏,避難沒有懲戒惡人更有意義。
可是他們失算了,古樹的顫動沒有結束,此起彼伏地搖晃愈演愈烈,已經漸漸升級至天翻地滅的景象。
終於,恐怖的一幕擊碎了眼眶,愈睜愈大,幾近目呲欲裂,遠處沙海流淌,大地撕裂一條巨壑,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荊棘從地下伸出,這次,妖物的大小足可與歪脖子古樹相衡量。
它們沉睡於地下,卻因雙生花的咒語重獲新生,破土而出,掀起了一場百年大劫。
妖物高升,高升,再高升,紅色的血囊抬眼即見,最終全部緩緩轉向歪脖子古樹這邊——那是這些怪物的眼睛。
眾人大驚失色,妖物卻沒給他們機會,踏著轟隆隆地沙塵暴滾滾而來,恰好與不遠處四個人隔遠相望。
原來那就是淺說一行人,最後他們順利使用麒麟盤度過了此劫。
看來沙塵暴並非沙塵暴,而是沙妖。
沙妖的目的顯而易見,它要吞噬掉歪脖子古樹。
巨大的溝壑於沙海中犁出一道深淵,轟的撞上古樹肥沃的根盤,原本便是歪脖子的古樹,更是站立不穩,整個作勢便要傾倒而下,栽入深淵。
“啊啊啊!”
倖存下來的難民尖叫起來,來不及站穩腳跟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便同周圍的藤藤蔓蔓一股腦被甩了出去,待帶著不甘的慘叫跌入黑不見底的深淵,也算是死有餘辜。
然而百年老樹到底不是蓋的,根盤深入地底千丈,豈是那麼容易就拽脫出來,即便一邊根鬚因撞擊切割早已裸露在了空氣中,但整棵蔭頂仍舊蓬勃且倔強地立於懸崖一峭,千鈞一髮之際,晃晃悠悠地懸掛在深淵之上,欲墜不墜。
老闆娘也在眾夥兒人中間,一開始,她也被眼前可怖的景象嚇出一身冷汗,古樹傾倒的一瞬,她拼命想要抓住什麼東西——運氣不錯,確實也抓住了可靠的樹杈。
她緊緊閉上了眼睛,待到再睜開時,腳下是一片漆黑的深淵。
而活下來的人,亦所剩無幾......
“呼......呼......”
老闆娘喘息著,驚魂未定。
下面有什麼東西沒人知道,掉下去絕對是凶多吉少。
老闆娘剛要慶幸自己還活著的同時,卻再次瞳孔縮緊。
“......”
時間彷彿一下子凝固了。
胸腔好像被什麼東西刺入,炙熱的液體緩緩淌出。她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呼吸困難,便咳了咳,卻被一片眼前腥紅刺傷了眼睛。
再抬起頭來時,眼前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了,手一軟,柺杖便鬆了開來,落入了腳下的深淵。
“你......你......”
她說不出來話,說不出來,一句也......
那個男人,手上攥著一把玄刀,刀柄的另一端,沒入的是她的胸口。“去死吧。”他道。
說罷,此人便消失成光點,嘴角留下一抹猙獰。
“哇”的一口,她鮮血吐出,染紅了那塊祈玉,祈玉的那面上,刻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名字。
——落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