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也厭倦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我也想陪著家人，過著安逸的生活。苟活於世我也能夠做到，但是，作為堂堂七尺男兒，我更不想被金人羞辱，做亡國奴。”方遠山沉默了一會，接著說道。

    令方程沒有想到的是，平時嚴厲苛刻、在沙場上無所畏懼的父親，此刻竟顯得有些憔悴與孤獨。

    許久，方遠山才挪動了腳步，走向那些仍跪在地上計程車兵身旁，伸出他那滿是老繭的手，將那些士兵一一扶起，又替他們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這事我不怪你們，只是回去以後要好好孝敬父母，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吧。”

    隨後，方遠山向前走了幾步，然後轉身面向立在一旁的其他士兵大聲說道，“現在想走的儘可以離開，我方遠山不會阻攔，但是如果交戰時有臨陣脫逃者，格殺勿論！”

    說完，方遠山目光突然變得無比堅定冷毅。

    聽到這裏，方程心中不由一震。

    要知道，這些士兵本來就已經很怯戰了，這種機會他們可謂求之不得，如果不是怕逃跑被抓回來砍頭，恐怕跑的不僅僅只有這幾個。

    難道自己的父親被氣糊塗了，還是想靠雲州的支援？可眼下這個關口，雲州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兵的。

    方程急忙想拉住父親，希望他改變主意。

    “大人，我們錯了，求大人再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上陣殺敵，將功贖罪。”那幾個剛剛站起來計程車兵，又都跪了下去。

    方程剛邁出的步子卻收了回來，準備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情況。

    “反正都是死，我們願意跟著大人與河間共存亡，也讓那幫金賊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站在對面一個伍長突然說道。

    隨後，其他士兵也都大喊著要留下來上陣殺敵。

    頓時，整個大營上空縈繞著將士們鏗鏘有力的嘶吼聲。

    這種情況還真是出乎了方程的預料，他抬頭看向了天空，只見此時一直籠罩在大營上空烏雲似乎也有了要散開的意思。

    而方遠山眼中早就噙滿了淚，他也沒有想到這幫將士如此信任自己。

    這也讓他更加的堅定了自己的信心，發誓一定要與金兵血戰到底！

    緊接著，方遠山便讓圍著的將士都散開，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並且又增加了在城樓上巡邏計程車兵，以便發現金兵攻城，好迅速做出應對。

    “父親，我認為我們現在應該趁熱打鐵，不如趁著現在士氣高亢，出城會一會那群金兵。”剛回到大帳中，方程便急忙跟方遠山講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你說的這些，我也想過，但是要知道城外那可是五萬金兵，而且個個都身經百戰。要說守城，我們尚且能應付一下，可若出城跟他們面對面交鋒的話，恐怕我們有去無回啊。”方遠山無奈的嘆道。

    “父親此言差矣，我的意思並非是擺開陣勢與他們打陣地戰，而是做好隨時出城戰鬥的準備，覷準時機，打他們一個伏擊。”方程看出父親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釋道。

    “好，程兒，你這個主意不錯，正好為父也早就想會一會這幫金賊了，為父這就下令讓他們不間斷的觀察金兵的動向。”方遠山麵露喜色的說道。

    “好，那爹爹去忙，孩兒就先回去了。”說完，方程向方遠山鞠了一躬，準備回府。

    “程兒，倒不如你去武器庫監工，我怕你要的那些東西別又出了什麼亂子，有你在，為父也能省下不少心。”看著要走出大帳的方程，方遠山又囑咐了一句。

    方程點頭答應。

    方程心裏很清楚，方遠山是怕自己弄武器一事如果被向城知道的話，他肯定會在中間做一些手腳，到時候恐怕那些東西就不能及時趕製出來了。

    方程又怎會這麼輕易的讓向城這個老賊參與進來？

    要知道如果城破了，遭殃的不僅僅是這城中的百姓和守城的官兵，還有自己，自己好不容易來一趟宋朝，總不能沒有絲毫作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那些金人手中吧。

    離開方遠山的大帳，方程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的對釋飛龍問道，“你怕不怕，想沒想過要離開？”

    釋飛龍搖搖頭，他很清楚作為一名士兵，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堅定的道，“不怕，在我踏入軍營的那一刻，就已經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了。”

    “那你不想家人嗎？你家中可還有什麼親人？”方程回頭瞥了他一眼問道。

    “屬下參軍已有四五年，尚未娶妻，家中僅有母親一人。”釋飛龍回道。

    “好，不怕死就行。”說完，方程便加快了速度。

    釋飛龍雖然很好奇方程為什麼會問自己這些問題，但又不敢直接開口詢問，只是在後面緊緊跟隨著。

    再說回到自己府上的向衝，一進別苑就開始大罵府中的下人。

    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方程從馬上摔下來，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本來今天他還想著要好好整一整他們方家，沒曾想自己卻吃了那麼大的一虧。

    越想越氣，一向自負的向衝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嚥下這口氣，便找了幾個身手不錯的家丁，準備再去跟方程較量一番。

    來到府門前，卻看到自己父親的馬車駛了過來，緊接著便見向城慌里慌張的下了馬車。

    “父親，你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麼？”向衝詫異的問道。

    “還能有什麼事，金兵打過來了。現在就在城外三裡地紮了大營，攻進城來指日可待。”向城沉聲道。

    “衝兒，你這是準備去哪裏？”隨後他看了眼自己兒子身後的幾個家丁，滿臉疑惑道。

    “呃，孩兒在家待著有些悶，想出去走走。”向衝也沒敢把自己輸給方程十萬兩銀子的事告訴向城。

    “沒什麼事就不要出去了，老老實實在家待著，現在外面不太平。”說完，向城拉著向衝便向府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