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州府之子
“嘎吱嘎吱——”
明珠市城南建設工地上,一架紅色的起重機把數噸鋼材拉到了半空,正準備轉向時,那繩索像是承重不起,忽然劇烈晃動起來。
操控手慌忙從駕駛艙跳了出來,扯開嗓子大喊:“鋼材要掉下來了!大家戴好安全帽,快閃開!”
方程剛剛碩士畢業,正在這個施工現場實習,當他隱約聽到那操控手的喊叫聲時,抬頭瞄了一眼上空,只見那鉤繩上粗大的鋼管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
在鉤繩的下方有不少工棚,裡面還有很多正在休息的工人。
“嘿,快跑,鋼材要砸下來了!”
方程的喊叫剛從擴音喇叭裡傳出,只聽見頭頂巨大的一聲轟鳴,整個人直接被氣浪推倒在地。
緊跟著,漫天的沙土伴隨著四下響起的哭嚎聲齊齊席捲而來。
方程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暈過去的,只知再次張開眼的時候,世界全變了。
沒有預料中的救援隊和120救護車,只有一張舒適柔軟的雕花楠木床榻,還有一盞正冒著青煙的香爐。
方程坐了起來,耳邊傳來一陣刀劍的金鐵交鳴聲,屋外似乎有人正在比武。
“奇怪,這是哪裏?”
方程喃喃自語,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但當他走下床鋪,地板上的涼氣從他腳心鑽進、直透入體的時候,方程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一股潮水般本不屬於他的記憶,也跟隨著那股涼氣透了進來,讓方程的身形一僵,頓在了原地。
原來,在那場事故中,自己竟然穿越了!
現在他所佔據的這具身體,也叫方程,現年十八,乃是南宋河間城州府方元山的兒子。
只是他這個州府公子當得並不如意,其時靖康之恥剛過去一年,宋高宗趙構纔在應天府稱帝不久,整個朝廷內外患,戰亂不止。
連皇帝都過得如喪家之犬,他這個小小的州府公子又能有多如意?
方程深吸了一口,抬起來了頭來。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讓自己大難不死穿越到了前朝,那自己就得在這個風雲際會的南宋闖出一番天地。
推開屋門,方程走了出去。
院內,一個四十來歲,穿著身便服,留有一撇黑色短鬚的男子正拿著一柄長劍,和對面一個手持長戈的軍士比鬥來回。
當看見方程走出來時,方元山手腕一抖,收了劍勢,說道:“程兒,休息好了嗎,過來陪爹練一把。”
方程點了點頭,走到兵器架旁拿下了一把鑲了層金邊的大刀,雙臂隨即一沉,腳步也跟著亂晃起來。
“程兒,你那身子太弱了,這把金翅大刀可不是你能拿的起的,你換一把短柄的薄刃尖刀就好了。”
方元山在那邊看得一樂,笑道。
方程也不由暗叫了一聲慚愧,在前世作為機械設計師,哪種鐵器鋼材他沒摸過?現今卻是被一把鈍刀給難住了。
“爹,這城中可有什麼手藝精巧的匠人麼,我想託他們打造一些器材,用來做身體訓練。”
方程想的是,這宋代的鍛鍊方式還比較原始,如果能弄出一批健身器械來,他的鍛鍊效率將會大大提升。
不說跑步機這種太過現代化的,像推握機和啞鈴單槓這些還是很有可能的。
方元山聽了,疑惑道:“身體訓練的器材?兵營裡頭不就有嗎。你要是真有這個練武的心思,就進營裡從個小兵做起。到時金兵打過來了,你也能上陣發揮點作用。”
方程正想再解釋,方府的管家方福匆匆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方元山,恭敬道:“老爺,雲州少府陳辰求見。”
方元山嗯了一聲,目中閃過一道沉凝,隨即撤了兵器,交代方程自己練習後便轉身走了。
“現在濰州、梧州兩地都被金軍破城,整個南宋都人心惶惶,他陳辰不待在老家好好做好城防,這個時候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方程嘴邊自語了一句,望著方元山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
方元山是武官出身,整個方府則是按著他的意願造的寬敞大氣,迴廊之間隔得很開,留下一大片一大片的空地來放花草和假石。
其中,有一塊太湖運來的白石更是有幾人高,方遠山特意親自寫了‘精誠報國’四個大字,讓石匠拓了上去。
不過,後來大宋朝廷日漸式微,民生凋敞,方府也拿不出太多銀子來修葺府院。
方程彎彎繞繞走過不少廳堂,竟都沒有看到幾個下人的影子。
而此時,在方遠山的書房內,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將軍帶甲鞠了一躬,恭聲道:“方大人,若非萬分緊急,下官絕不會貿然前來造訪。現在金軍勢大,連吞幾州卻還想坐二望三,虎視眈眈,下官日日卻是夜不能寐。”
“王州府現在如何了?半年前,我去雲州拜訪他時,他還雄心壯志地要加高城圍,訓練弓手。如果能按照設想,再仗著地勢,金軍只要不來耶律餘睹此等名將,雲州應還是能守住的。”
方遠山聽完陳辰所言,輕嘆一聲,問道。
陳辰眼中露出一絲哀色,搖了搖頭,說道:“方大人有所不知,就在您走後不久,城內就起了瘟疫。現在的雲州積貧積弱,要是您這次不能借兵相助,恐怕就是來一路小小的山賊,我們都要破城跪降矣!”
“現在難道已經到了這個程度?可是我河間兵力也不過三萬,自身尚且難保啊。”
待看見陳辰臉上因為奔波而深刻的皺紋時,方遠山不由又把目光投向了桌面上攤開的借兵文書,手指在輕微的顫動。
“方大人,望你念及同袍之情和雲州的數萬百姓……”
“爹爹,我想要個花姑娘!”
陳辰正要再言,書房門卻是突然撞開了,一個鼻歪臉斜,還把舌頭吐出來的瘋癲少年嘻嘻哈哈地走了進來。
“這是何人?”
陳辰嚇了一跳,閃身往旁邊躲去。
方遠山亦是一愣,目露疑惑之色,輕喝了一聲:“程兒,你這是幹什麼,趕緊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