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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禁舞令漫講風流事

    “這什麼禁令,管的也太寬了。”杜縈迴一聽又是蔣蘭宮的事就頭大。

    “杜主君喜歡看跳舞,請些個倡優回去自己欣賞就得了。”菅逸道,“懷赦好像看不太上那些唱唱跳跳的。”

    “怎會看不上,倡優何處低人一等?其妙語言談、才情高深令人欽佩,乃是許多仙門中人都不能及。”杜縈迴申辯道。

    “杜主君之高見實屬難得,我所見仙門中人,最能耐的地方就是除了自己老子,誰都看不起。”

    “可是蔣殿不會同他們一樣,”杜縈迴說,“他自己善舞,看不得別人舞?哪來的道理。”

    “杜主君你說什麼?懷赦會舞?”

    杜縈迴搖著杯:“八州善舞者,無出其右。”

    菅逸許久不作聲,杜縈迴沒聽到他答話,疑問道:“有何不對?”

    “我不知道這事兒,沒見過。”菅逸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想象不出來。”

    “岐山赴宴那日你我都在,你怎麼沒見……”杜縈迴說著忽然想起來了,“哦,菅宮主因為磕斷了牙,早早退場……”

    說著,他頓時心如明鏡。

    菅逸經他一點,追憶道:“那日我是早退。傳聞道化天宮盛宴空前,樂舞狂歌直至天明,我還惋惜來著。誒,我想來,杜主君,你早年的一段風流韻事,是否就是那之後傳出來的?”

    “哪有什麼風流韻事。”

    “這事可久遠咯,我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怎會錯過?傳說遼肅宗少宗主受邀至岐山赴宴,誰知臨行前,竟與東家一位貌美舞娘有了私情,因怕遭到阻攔,拐着人連夜北上……”菅逸指指點點道,“誒呦,嘖,可有這事兒?”

    杜縈迴:“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菅逸:“臉紅了啊。”

    杜縈迴知道越辯只會越朝著不可收拾的方向去,便順著說:“是……確是有。”

    菅逸得逞,拍手笑了笑:“可叫我抓住杜主君把柄了,哎那可是,這事和懷赦有什麼關係呀?”

    杜縈迴緊張道:“沒什麼,就是,你若見過那‘佳人’的舞,便可想象一下,蔣殿的傘舞就有那麼好。”

    “能入杜主君眼的,必是風華絕代的美人,絕色美人之舞……哎呀……”菅逸捶胸頓足,“懊悔呀,惋惜呀,我為何不在?”

    杜縈迴想:若你那日在的話,現如今你就不在了。

    “既然蔣殿現在不舞,你也不要和他提了。”杜縈迴提了他一句。

    “那是,天君在上,哪還能屈尊獻舞。”菅逸說,“這點明哲保身道理,我懂我懂。”

    “說漏也不行,你知我知。”杜縈迴道。

    “好好。”菅逸答應著,“對了,杜主君你那位佳人現在何方?”

    杜縈迴傷情狀:“早在八州亂道年間,玉殞香消。”

    菅逸安撫般拍著他。

    杜縈迴要叫夥計再溫一壺酒來,菅逸擺手:“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我看菅宮主飲酒節制,長生不老是否與此有關?”杜縈迴問。

    菅逸:“沒,我就是醉了一定要惹事情,不敢喝多。”

    杜縈迴:“哪來的話,你不喝醉一樣要惹事。”

    菅逸笑出兔牙:“這可是杜主君你說的,叫酒!放開了喝!”

    杜縈迴陪著撇兩撇嘴角,便沒了表情。

    ……禁舞令。

    他從未瞧不起能歌善舞的倡優,然而在蔣蘭宮心裏,那段經歷終究難以啟齒。

    洞牢中蔣蘭宮直言殺光了知道他身世的所有人,看來菅逸因不在場躲過一劫。杜縈迴先前錯會了蔣蘭宮所言的“身世”,還當是蔣氏將他逐出家門一事,現在想來,遠不止如此。

    許多事連起來了。八州亂道年間,杜門率軍攻打岐山,蔣蘭宮隨同。破城受降不久,忽又傳出桓氏詐降反叛,蔣蘭宮帶兵鎮壓,血洗道化天宮,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詐降也許是真,恐怕蔣蘭宮藉機滅口也是實……

    少年翩翩執傘,浴血歸來。長媚眼溫柔淺笑,玉容沾染點點鮮紅,俯首低眉,向杜縈迴跪地行禮。

    “回稟,岐山道化天,已為亞父收入囊中。”

    一聲醒木:“且聽下回分解。”

    杜縈迴隨著耳畔紛亂的叫好聲抬頭。

    演諧戲的幾名小優塗脂抹粉再次登臺,相互推搡嬉鬧,引起在座一片笑罵。只見一小優提著茶壺,朝另一人追著潑去,被潑的那個抱頭鼠竄,故意跌撞,溼淋淋狼狽不堪。

    而那日赴宴被菅逸當墊腳後,他正如此般狼狽,溼淋淋站在蓮花池邊,失措地望著殿內驚忙的眾人。

    尚不知命數時運的突轉,已在這一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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